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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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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的婢子双手接过鎏金画蝶的红匣。

  朝瑰就在他的手边凝视着他,默默不语。

  世人都言,纪国朝瑰,凤鸣美玉,得济宁王专宠,身处云宫;却道不明,朝瑰深闺怨怼,三座城池即可换得终身婚嫁。

  扶良忆起当年明月。

  年幼朝瑰惊才绝艳,顽劣成性,每每闯了禁宫都会游说他人抵过,虽贵为公主也会撒泼卖浑。

  那时,他与楚睿随太傅求学,她就仰着头捧着蛐蛐在一旁聆听刁难……

  曾几何时,少女朝瑰变作了朝瑰公主,贤良淑德,知书达礼,直到等来一道赐降柔利的圣旨。

  礼炮二度鸣响,扶良退至殿下,遥望窗前女子披霞掩面,直至踱步而出。

  朝瑰登上鸾轿之时,他立在热闹观摩的百姓中,看着尊贵的云鸾远离卫和,远离纪国。

  此一别,经年难叙。

  延和六年,柔利携重金异宝为聘,与纪国缔结婚约,普天同庆。

  延和七年,柔利退走屏度以北,据守阴山。

  年间,柔利国主慨然应允,柔利大军北退七十余里,且以此为信,永休干戈。

  公主出降,两国休战,纪国国君济宁焕颜展眉,旋即降旨大赦天下。

  扶良还记得,内官宣旨那天,满朝文武眉开眼笑,在嗟叹朝瑰珍奇之际,夜间仍旧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纪国的国土,如今只能依存于皇室貌美公主之上。而她们的痛苦,扶良无法分担。

  他不止一次在贵族筵席上斥责“舍女保国”的王宫大臣,然,纪国的丞相大人却屈于王权,无可奈何。

  “父亲大人,王上昏庸,听信谗言,您有谏言之责,为何一再屈从,受奸佞弄臣摆布?”

  扶良跪在雪泥里,双膝麻木,仰望朝服之上那张染上白霜的俊逸面庞,一双眼仍濯濯若清涟。

  他不解,他的父亲为保基业长青,宁可牺牲他人的那颗心。

  他的父亲,已是愚忠。

  父亲手执竹鞭严惩他的那天,远嫁周饶的昌乐公主,在出降周饶的途中遇伏而殁。

  史曰:“纪国有女昌乐,年芳十五,出降周饶,路遇盗匪,死于乱刀之下,葬于野狼之口。”

☆、遣离望之

  昌乐之墓就在眼前。

  扶良伫立于荒天雪岭之下,望着纷乱的风雪和随意堆砌的空穴,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

  良久,衣帽上厚重的雪团随着移脚的动作零落,他的周身开始冰冷彻骨。

  “公子,咱们回吧。”

  身旁的侍从掌灯引路,关切地往他怀里放了个暖盅。

  马车经过行人稀少的琼花桥,往前一里,就是戒备森严的王宫高墙。

  戌时将至,通往祝由树的石板路倒映着灯盏花素,影影绰绰的光悬在琼花拱桥的琉璃盏上。

  明暗分明的光线引来了扑火的流萤。

  绮丽的灯火——

  扶良笑而不语,念着传召未归的父亲,缓缓放下轿帘,却瞥见了风月馆外那匹低头打转的白驹。

  是他……

  回来了么。

  扶良垂着眼睑,再摆手,已经远离了弄月馆。

  弄月馆内,饮酒哼曲的男子坐在临窗的歌楼,半醉半醒半睡。

  美人如花,正是一茬开败一茬新。

  然,登上非雪亭的扶良并不知晓,光风霁月,世事难料。

  生来美如妇的他,已是王宫贵胄预料摆弄的棋。

  “父亲大人。”

  扶良在修葺一新的宗祠里望见了他敬重如初的父亲。

  扶叔夜背对而立,负手,“望之,你叔父病重,我已吩咐底下一干侍从,亥时你就启程去义乌吧。”

  不是明日,亦非缓月,扶叔夜命他即刻出发。

  他的父亲一挥手,招来门侍,将备好的行囊和食盒交给随侍而来的婢子。

  扶良便知,此番出行可能数日数月。

  他目光炯炯,跪坐于蒲团之上,“父亲大人,为何……要故意支开我?”扶良不求闻达,不求微山,只求父亲为其解惑。

  他的父亲一直规避于他。

  自济宁王传召至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腰间系反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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