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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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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手就擒

  一望无际的晦暗,此时正值晌午,崇山峻岭间骤雨初歇,薄雨未霁,岩洞里顺流而下的雨水落进水牢里,嘀嗒作响。

  傅望之睁开眼,抬首的时候晃动了扣住手脚的锁链。傅望之被四根锁链悬于水牢正中,环顾四周,身旁却不见祁辛的影子。

  水珠吧嗒吧嗒滴在他的眉间,划过他的鼻翼、薄唇,徒生一抹惹人怜爱的魅色。

  水牢中,四处的岩壁里各镇着一座嵌珠松石佛龛,仅着开襟直袍的男子一身墨色,正跪在佛龛前,双手合上,面容虔诚。

  男子一头长发不绾不束,如黑瀑般披了整个肩膀,在飘渺的水气里,整个人虚幻而不真实。

  傅望之望向底下的男子,“你,就是白慕?”不难猜出,能够在水牢中自由出入的人,除了白芝,够格的,也只有白芝口中的“白慕大人”。

  白芝骗了他们,将他们囚在了如此隐秘之地,其心必殊。而眼前的这个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傅望之面上警惕。

  男子唇齿微启,像是在默念着什么,保持着闭目敛身的姿势没有回应。

  半晌,才将手摊开,衣袖一晃,印花香盒中的三支线香飘至佛龛前,点燃,斜斜地插到铜炉里。

  “原来,迟儿还记得我。”男子从莲花团垫上站起来,眼含欢愉,丝毫没有看待异族人的威严,“迟儿,你回了三苗,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埋怨我?我……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啊。”

  男子面色凄惶,苍白的薄唇略微向上扬起,就这般直直地看着他,笑道:“不过,你回来就好了,只要你肯回来,一切未成定数,皆可重头来过。”

  男子将铜炉边上的香灰拾掇完,从袖中取出一块罗帕,扫掉身上的香灰。

  “白慕公子弄错了,在下傅姓,名望之。你口中的白迟,不是我。”傅望之抿唇,悬空的无力感不及解释不通的局面来得窘迫。

  “不是么?”白慕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略微屈指,但见束缚他的锁链全数向下,只一瞬间,傅望之便双脚落地,踩踏在水牢中的唯一一处圆台上。

  “你曾经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三苗人么?我华隐一族,岂是外族人可随意攀附的?”移步换影之际,白慕来到他的身前,欺身俯瞰,伸手扼住了他的下颌。

  是啊,他不就是冒用三苗人身份的外族人么?

  傅望之哂笑,“白慕公子一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不是么?从我以三苗人的身份现身周饶以来,你就派人暗中注意我的动向,在争门殿外的黑影,不是宫里的眼线而是你派去的探子吧!”

  两人的言语交汇,语调疏淡参半——被窥探的,没有任何怨愤;被揭穿的,也无一丝尴尬和愧疚。你来我往,高深莫测,仿佛在谈论于己无关的事情。

  半晌,白慕突然轻缓一笑,雪玉般的脸庞棱角分明,竟无半分阴柔的女气。

  “的确,你我二人都各自不怀好意。”白慕松开手。

  傅望之倏尔抬眸,“何出此言?我并不认为我与白慕公子是一路人。”

  也就是说,他不屑与他为伍……

  良久,白慕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事情,低头笑了一下,而后再笑:“若我没猜错,你就是纪国丞相扶叔夜之子吧。一个纪国贵胄,隐姓埋名,剑戟深深,冒用身份混入周饶,成了周慧王的近身言官,安的又是什么心?”

  “你进入周饶,是为了杀人。而我囚了你,可是为了救人呐。”白慕一字一句,道出的端倪搁置在他的心头,有轻刀刮竹的痛楚。

  话音一落,傅望之就怔住了。

  “既然你在人前承认了三苗人的身份,想要脱身,就由不得你了。”白慕接着道来,“你还是乖乖当好‘白迟’吧!只要你不再反抗,我可以考虑放了你的朋友,还可以帮你杀了令你憎恶的周慧王。”

  “要是我不答应呢?”傅望之从一片阴霾中抬起头来。

  白慕笑了,一双眼沉寂幽邃,黑森森的,像是要将人吞噬进去。

  片刻,又听他说,“你胆敢拒绝,不消两日,周饶乃至天下人都会知晓,你,就是纪国余孽——扶良。不知那时,周慧王会怎样对待你呐?”

  隐晦的光线落下来,打在傅望之惨白的脸上,将略微泛起的灰尘照射得无所遁形。

  “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为你自己留的后路。”白慕说到此,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说到底,你不过是献身权谋的一枚棋子罢了。”

  傅望之的目光渐渐暗沉下来,望着脚下触目惊心的水光,目光愈发迷离,“白慕,我按照你的吩咐行事,你必须放了齐辛。”

  “好,我看他也没什么利用价值。白芝说你俩的关系不一般,让我用他来要挟你。我看,只要我勾勾手指,你还不照样就范。”

  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人,不经他的手段束手就擒,也太容易了。他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傅望之是不是养在宫闱里滥竽充数的。

  白慕静静地看着他,再度屈指,解开了桎梏他的锁链,一伸手,将他揽在怀中,“迟儿,方才是我太怠慢你了。你刚刚回族,跟我一起去洗漱更衣吧!十日后,可是你我成婚的大喜之日。”

  白慕扼住他蓄力挣扎的手腕,俯身凑近,轻笑的声线幽然化作一轮蛊惑靡音,“别试图逃跑。你的朋友,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将他生擒回来。若是一个失手,你的朋友变成了一具尸体,我可概不负责。”

  水色疏影里,傅望之将手指攥成拳,心底涌起左右为难的愤懑。

  余光瞥见傅望之一时青一时白的脸色,白慕满意地低下头,索性将他打横抱起,朝着水牢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抓住精分一枚←_←

☆、满身狼狈

  经过两道闸门,往前就是地牢,白芝面无表情地提着油灯到了第六间。

  囚牢里,被绳索捆绑的祁辛坐在阴冷潮湿的草堆上,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皮,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湖蓝色的绢鞋。

  “是你?”看到白芝,祁辛的目光比寒刃还要摄人,“傅望之在哪儿?”

  白芝举起煤油灯,“白迟自然是回族里了。傅望之不过是他的假身份,回了族,他的身份、地位可就不同往日了。他在族中享尽荣华,你还惦念着他?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还想着别人。”

  白芝站在牢门外,一抬手,是牢门落锁砸地的闷声,“白慕大人发话,你可以走了。”

  昏黄的光亮照亮了一块地方,欲明欲灭。

  祁辛注视了她半晌,想从她的眼神中探出任何虚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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