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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甚惶恐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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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婴破窗离开了,江衍坐在椅子上,半晌,他打碎了手里的茶盏,趁着人还没来得及进来,反手在自己脸颊上狠狠划上了一道,顿时鲜血横流。

听到声音急匆匆赶来的云裳和周平安和几个下人都愣住了,偌大的房子里,江衍一脸苍白的捂着脸颊,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还有小半浸湿了他的手臂,渗透了布料。明明是很可怖的场景,但是他的双眼那么亮,仿佛星辰在绽放着最后的光芒。

“有人假扮郡主,快追!”江衍叫道。

安平侯府算是翻了天。

亲眼看着从安平侯卧房里抬出的楠木棺材,江衍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想上前,却被周平安却拦住了,他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这里有臣就够了,您脸上的伤需要处理。”

失血有点多,江衍的声音很轻,但是不容置疑,“我没事,我要看看郡主。”

毕竟已经死了两年的人了,周平安不放心让江衍去看,加上他脸上的划上实在太深,周平安坚持道:“陛下,太医已经到了,您该去处理伤口。”

“朕说了朕没事!你要抗命吗?”

江衍大声的叫道,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他来回走了几步,似乎是冷静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让我看看她,看完就走。”

周平安沉默着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安平侯府的人已经全部被禁卫军控制住,江衍也派了人向几个叔叔报了信,他想让姐姐风风光光的下葬,这些人总是避不过的。

江衍走了几步,走到棺材前。不得不说江玄婴还是上了心的,楠木的棺材很稀少,制式也很精巧,上面刻着一些纹路,也许是考虑到郡主迟早是要下葬的,棺材并没有封死,两个侍卫很轻易的就把棺材打开了。

江衍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副腐烂可怕的尸身的准备,但低眼一看,却只见一片素色绫罗中安然沉睡的美人,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这棺材被从地下抬上来,江衍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开棺的侍卫有些经验,他上前一步,探了探长宣郡主的喉间,随即禀告:“用了定颜珠,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起码能保尸身数百年不腐。”

定颜珠是天生地养的灵药,死人口中含上一颗,就能一直保持着生前的模样,等到了时限,定颜珠失去了药力,人就会立刻化成一堆枯骨。年份越长的定颜珠使用时间也越长,由于十分稀少,还要年份够长,一直有价无市,哪怕是皇家,也只有太宗陵墓里有一颗千年的定颜珠。

江衍怔了怔,没说什么。

太医赶来的很快,见到江衍脸上的伤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的止血上药,由于江衍是反手划伤的自己,下手根本没有分寸,伤口十分深,似乎划伤了经脉,血一直在流,止血药粉撒上去就会被冲掉,另外一个太医急忙上前,满头大汗的用金针刺穴来止血,两个人互相配合才勉强把血止住,止完血也不敢耽搁,连忙取了药膏,敷在伤口上,由于伤在脸颊不太好包扎,只好绕过头缠了一圈,看上去十分严重。

旁边的人看得提心吊胆,江衍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他曾经一个跟头跌了要哭半天,磕了绊了都要委屈,但是一个人的这些年,他早就已经学会了沉默。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其次是秦王府,瑞王府,安王府,宁王府,第一个到的人是住的离郡主府最近的秦王,他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路骑着马飞奔过闹市,身后的护卫都没追上。

秦王一进门就看到了半开半合的棺材和里面躺着的长宣郡主,他的脚步顿在门口,脸上露出一种江衍看不懂的悲哀神色。

第44章 满门灭

外间又刮起了风雪,呜呜的声音听得人心烦意乱,江衍深吸一口气,上前。

“二叔,节哀。”

秦王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看了看江衍的脸,沉声说道:“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是刺客干的?”

江衍其实不擅长撒谎,但是这一刻,曾经有过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漫上心头,他的眸色变了变,随即点头说道:“承远原本是来和姐姐商议长公主封号事宜的,说到后来就提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那人被我发现破绽,一时情急,划伤了我,逃了出去。”

他说的有理有据,秦王也没有怀疑什么,这时周平安上前说道:“臣奉旨搜查安平侯府,发觉安平侯卧房内砖石有撬动过的痕迹,随即下挖,谁知就挖出了……郡主。”

他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侍卫,那颇有验尸经验的侍卫立刻就道:“回禀王爷,确实是这样,郡主用了定颜珠,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不过人最起码,已经去了两年了。”

两年前,正是长宣郡主刚刚出嫁那会儿,秦王的脸上涌起怒意。

“安平侯害死郡主,为防止事情暴露,竟然找人假扮郡主,还企图用定颜珠瞒天过海,此罪大恶极,必须凌迟处死。”江衍看火候差不多,冷冷追加了一句,直接给安平侯定下了罪名。

定颜珠是有保持人生前模样效果的,除非死状凄惨,用上一阵子之后还会让尸身渐渐恢复年轻时的外表,像这样用了两年的定颜珠,再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人是怎么死的,最多只能大致推断出死亡时间来。而如果再过几年,安平侯让那个假郡主慢慢病死了,等到下葬的时候,来吊唁的尽是达官显贵,谁也不会想到要验尸,事情可能就被他瞒过去了。

这样想着,秦王的眼神更冷了。

“此等乱臣贼子,诛灭九族都不为过!”江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面带寒气,一身肃杀,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江衍没说什么,勋贵之间好联姻,安平侯的九族牵连甚广,说起来容易,做到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终究会一了了之。

秦王脸上的悲意已经收了起来,看着和江翎没什么区别,都是一脸怒火。

“安平侯不是失踪了吗?定然是他做贼心虚,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给长宣殉葬。”

江衍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有了些线索,想必很快就能查到。”

江翎忽然朝他看了一眼,江衍心中一跳,他毕竟是在扯谎,心虚的人总是会疑神疑鬼,何况江翎的眼神那么突然。

“六叔?”

“脸怎么了?”

江翎忽然开口,他扫了一眼两个锁在墙角装死的太医,说道:“怎么伤的?疼吗?会不会留疤?”

江衍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关心他的脸,他原本只是想让伤口看上去明显一点,伤在别处还有可能影响日常行动,才选择了划伤自己的脸,但是此刻又不禁怀疑起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来,太过明显,也代表了容易暴露,六叔和二叔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万一被他们看出来这伤口是自己划的……

他捂紧了脸上的伤口,庆幸一开始就让太医包起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说道:“只是被划了一道而已,不疼。”

江翎点点头,似乎也只是多问了一句,见长宣郡主的额头上点缀着一点红牡丹印记,他心中一动,伸手探了探长宣郡主白皙的有些不正常的脸颊,随即脸上的怒意更深:“是铅粉,女子只有出嫁的时候才会抹。好一个安平侯!竟是如此看不上我大显郡主,只在新婚之夜便动手杀了她。”

江衍脸一白,心中疼痛更甚,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一个人放弃生命,在女子一生最美好的时候,用嫁衣结绳,将自己活活勒死。

如此残忍,不光是对她自己,更是对他。

江衍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这一瞬的脆弱暴露在人前,他掩饰般的说道:“有件事情和二位叔叔商量,承远想着让姐姐以公主之礼下葬,国丧期间不能大办,但是承远想让姐姐走的风光一点。”

秦王没意见,江翎说道:“通知下去吧,明日吊唁,按长公主之礼来办。不必管什么国丧,长宣是先帝嫡亲孙女,想必是不会追究这些的。”

刚进门的宁王安王脸一抽,谁说老头子不在意的?还嫡亲孙女?他连太子下葬都死死把着不准超出规格,还说太子是伪龙,曾经企图把给太子陪葬的龙纹玉璧从棺椁里掏出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把儿子当仇人。

不过死人没人权,江翎开口了,先帝也只得被不追究,江衍点点头,让人传召内造司,把事情吩咐下去。

江衍并不想让姐姐在安平侯府入殓,他想了想,说道:“昨天承远和六叔一起看中了前朝一座公主府,姐姐出行,我也没什么可送的,便把那宅子挪出来,让姐姐安置一夜,明日从那里下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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