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迈克尔回了老友一拳，没对他的玩笑话感到生气，而是摇了摇头，不无感慨地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感到很不可思议，我进入这行当已经几十年了，但从未像这几年一样密集地听到这个名字。”
“你是说珍妮弗.杰弗森？”莫里斯咬了一口汉堡。
“哪儿都有她，从奥斯卡到票房排行榜，从制作人到演员，如果她下一部开始尝试自己导演的话，我也不会吃惊——当3d进入视野的时候，我们看到她，噢，她已经在那儿了，”迈克尔摊开了双手，“好吧，现在我们注意到中国市场了，有她——她已经占据那儿的特权地位了，这基本上就是个属于她的市场，起码在现在来说是如此——”
“而你看到年底的奥斯卡颁奖典礼，是的，今年她没拿提名，但——还是有她，是吗？”莫里斯也摇头地感慨说道，“man，如果下次例会上她以理事的身份坐在这里，我也不会吃惊，就像是你说的，她实在是——和她同一个时代，会是那些年轻天才们的悲哀。”
“这就是我所疑惑的地方，制片人这个行当并不存在年轻的天才，我是说，当然我们都见过年轻的天才导演，但年轻的天才制片人？”迈克尔摇了摇头，“投资人？理事？对于一个白垃圾出身的女孩来说，她的表现只是太过离奇了，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我她其实是个外星人，我也不会感到吃惊。”
“我想你会赶在她被抓到52区以前和她最后合作一把的。”莫里斯笑着说，他对于珍妮弗的天才并不是那么的关心——他更关心她的天才带来的格局变化，“不过，说真的，也许下次例会她真的就坐到了会议室里呢？要知道，打开一个新市场——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已经足以让她拿到这张入场券了，即使她太过年轻，不明白这一点的话，那边正在大啖沙拉的鲍勃也会让她明白的。”
转头看着和克里斯托弗边吃边聊的罗伯特.艾格一眼，迈克尔摇了摇头，他完全明白莫里斯的意思：电影协会在名义上当然是全行业的联合工会，但实际上，理事会还是被几间大公司长期把持，像是狮门等历史短浅的公司，很难在理事会里拿到席位。如果珍妮弗代表大梦加入的话，迪士尼系的力量会得到增强，也会为其余几家蒸蒸日上独立电影公司打开一个缺口，这会对电影协会内部的权力分布产生什么影响，还很难说。
不过，现在迈克尔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也并不赞同莫里斯的看法，“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但我和你想得不太一样，我想也许珍妮弗不会和协会做这个交换的……她会在提高分成这点上和协会合作，这点当然毋庸置疑，但说到彻底打开中国市场……”
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有一定规模的电影公司都是协会的会员，但是否拥有更多的权力，取决于能否被选入理事会，年纪过轻的珍妮弗如果入选，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贡献了重要人脉，并为此事立下了一记大功——这也将意味着她在好莱坞权力榜上又向上攀登了坚实的一步，越来越像是个真正的电影大佬，享用越来越多的特权。——莫里斯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而你认为这个席位不值得她以中国市场上的独占特权进行交换吗？”
“在分成目前只有13%的情况下，同步上映，免于审查……这些独占特权的价值的确没那么高，”迈克尔认同地说道，他又瞥了罗伯特.艾格一眼：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位迪士尼主席对于珍妮弗.杰弗森的影响力也许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大，也许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罗伯特和珍妮弗之间并不是上下级的掌控关系，也许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也许，珍妮弗早就计划好了自己和大梦的将来。“牺牲这种特权，交换更大的利益，这是合适的变现方式，不过……我想珍妮弗也许不会接受这种虚荣的变现方案，光是成为理事会的一员，对她的吸引力并不是那么的大——”
“你是说——”莫里斯沉吟了片刻——他亦不愧是行业知名的智囊，“她会更倾向于用它来交换公司利益？”
“她并不需要用它来交换，”迈克尔摇了摇头，纠正莫里斯的说法，“在中国这种极为特殊的官僚体制下，一部电影的票房事实上并不取决于全球发行方的意志，如果你明白这一点的话，你就会发现，中国市场越晚彻底开放，扩张速度越快，对于大梦在北美地区的发展就越有利，而我们还仅仅在谈论一种可能。”
“权力寻租，”莫里斯说道，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明白了，“不，这个形容词并不完全，当然，肯定会有权力寻租的成分——更像是核捆绑战略。”
“更极端的情况下，竞争还会形成市场高价。”迈克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我是珍妮弗，我会全力推动提高分成，让好莱坞从中国市场汲取的利润越高越好，然后维持现在的半封闭式局面——想一想，刚才的会议上，我们已经知道了，中国的官方发行企业必须尽量维护国产电影60%的票房占有率，而这也意味着，上半年的票房分布，决定了下半年的档期安排——”
“gee……”莫里斯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明白了迈克尔的意思，“只能指望她别这么想了，如果珍妮弗真的能看到那张ure的话，她会知道，这么做虽然能让大梦飞速发展，但会在20年后让她成为罪人——让她承受无与伦比的压力……”
他的语调并不是很有信心，迈克尔也没有戳穿：事实上，两人心知肚明，对于一个企业家来说，20年后的事应该20年后考虑，近在咫尺的变现诱惑，那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再者，珍妮弗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免直接激起行业怒火——她也不需要作梗，甚至只需要暗中藏私几分，如果没有她的鼎力相助，又找不到第二条途径恰到好处地接触到核心人物的话，打开中国市场，本来就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路，而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珍妮弗和她的大梦其实就已经避免了遭到联合排挤、商业战争的可能：除非在*上消灭掉她，否则，把大梦搞破产就很有可能意味着在中国遭遇歧视性对待，损失在中国市场上的大量票房分成——而且是长期损失，任何公司在刚刚进入眼帘的高速增长市场之前，都会好好地掂量掂量，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的。
《蜘蛛侠》的重启，还是和大梦合作吧……
迈克尔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虽然依然对珍妮弗的能力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能把这个大投资系列和她结合在一起的话，迈克尔亦会多上几分莫名的信心，即使要分出利润，他也还是感到值得：福克斯要给出20%的利润，可是看他们的态度，显然认为这20%给的也是相当的值得，尽管珍妮弗看起来好像除了投资以外什么都没做。
——至于合作时应抱持的态度，现在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疑问了，迈克尔唇角微抽地想——如果珍妮弗.杰弗森真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精明的话，相信全好莱坞的财团，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一点上，都不会有什么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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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哪儿都有她，不是吗？”当迈克尔.林顿在考虑着珍妮弗.杰弗森的时候，她也正是威廉.洛和罗伯特.艾格、克里斯托弗.托德之间的话题，白发苍苍的克里斯有些玩笑意味地对罗伯特说道，“今年她也许又会为你们带回一尊奥斯卡吧？——看起来今年的最佳电影，已经完全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和《拆弹部队》之间的竞争了。就公关战术来说，我可不认为顶峰能赢过大梦。”
虽然并非是全资子公司，但在罗伯特跟前，他还是采用了类似的口吻。
“噢。”对于这略带恭维的调侃，罗伯特愉快又谦逊地笑了起来，他指着威廉.洛，也是风趣地‘推卸’起了‘责任’，“可别这么说，克里斯，这儿还坐着一个有力竞争者的代表人物呢。”
“哦？”克里斯托弗有些吃惊了。“《阿凡达》也有意角逐最佳电影奖，可——”
“是啊，一部科幻片，按理来说提名已经是最高肯定了。”虽然提名还没公布，不过威廉.洛并未瞎谦虚，以《阿凡达》现在的票房，拿到一个提名是肯定的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罗伯特笑了笑：虽然公司之间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但高管们彼此闲聊时，气氛一般都是相当友好的。“但在珍妮弗的建议下，我们还是打算试着宣传一下——今年的最佳电影，应该会是三部电影之间的宣传战争吧……”
“噢呵呵，”有些震惊地看了威廉一脸，确认他并没有开玩笑，又看了看罗伯特，肯定他早已知道并接受了这个消息，克里斯托弗想象了一下那拟人化的斗争场面，也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社会影响力最大、政治最正确，票房最高……今年的奥斯卡，确实是有好戏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谁该得奥斯卡？
“福克斯将力推《阿凡达》参选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电影”
“默多克发表评论：‘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觉得这不可思议，《阿凡达》做到了世界上99%电影做不到的事，它拓宽了整个市场，让我们知道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科幻电影是否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奥斯卡权威人士韦恩斯坦发声：‘我认为奥斯卡是时候正视科幻电影了，它缔造的不仅仅是票房奇迹，更代表了电影最核心的部分——想象力，科幻电影是想象力的终极体现，而想象力正是电影进步的源泉’”
“奥斯卡评选方法受到诟病？《阿凡达》发言人表示，‘我们会力邀评委们走进电影院，真正地观看《阿凡达》，在此之前我们都知道，评委们多数是在家中观看dvd，但这对于科幻电影、以视觉效果为重的许多电影而言，并不公平，你要如何在一块小屏幕上体会到《阿凡达》的伟大？’”
“‘在《百万富翁》和《阿凡达》之间更支持谁？’珍妮弗.杰弗森说，‘这并不是一场球赛，《百万富翁》能改变印度贫民窟的环境，而《阿凡达》改变电影行业的未来，二者都一样伟大’”
如果说在这之前连续不断的忧虑和中评，使得《阿凡达》在大众眼中简直是扑街预定的话，那么，从它的伦敦首映式开始，故事就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票房以及观众们疯狂的好评，使得电影本身成为了一种社会热潮，成为了所有媒体都在关注的热点消息源，这种扑街逆袭，再创奇迹的事件，本来就是大众的最爱，而每一个去观看过《阿凡达》的观众，都有自己是奇迹缔造者之一的感觉，他们也很希望知道自己观看过的电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眼看已经是1月14日了，电影本身上映已经快一个月，但《阿凡达》依然高踞在话题热度榜和票房排行榜的第一，而福克斯显然也是炒作高手——随着电影本身不断打破历史记录这个梗慢慢地失去新鲜度时，他们开始以‘《阿凡达》会不会拿到奥斯卡最佳电影’为梗，重新发起了一轮营销炒作，一下就使得《阿凡达》重回了关注核心，甚至让这个话题，也成为了社会大众们议论的焦点，使得奥斯卡的评委结构、评选惯例，甚至是公关手法等往常无法引起讨论风潮的信息，一下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新闻。
“我还以为《阿凡达》肯定是今年的最佳电影了——就像是《泰坦尼克号》，18亿，然后就是11项大奖，不是吗？票房高到这种程度，奖项除了它还能给谁呢？”
“这不是对科幻电影的歧视吗？当然，《百万富翁》和《拆弹部队》、《在云端》都是好电影，但这些没法和《阿凡达》一起比较吧？他们的影响力是一个级别的吗？”
随着福克斯旗下报刊配合默契的头版新闻标题，民众很快学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新概念：奥斯卡评选委员会的组成，奥系片、奥奖元素、奥奖歧视……如果说这其中很多人每年收看奥斯卡颁奖典礼，只是为了看明星和歌舞秀，对于奖项本身的认识还比较肤浅，或者漠不关心的话，那么，在‘曾震撼过我的电影能不能创造历史’的心态下，当意识到奥斯卡对于《阿凡达》和福克斯会是难得肯定这一点以后，人们对于奥斯卡的评选流程，也就比以往要更热心得多了——这些新闻里也有许多有趣的爆点和数据，让他们感到自己的世界都受到了震撼。
“难以想象，奥斯卡原来是种族歧视的典型例子——当然还有性别歧视，如此白、如此老、如此男子汉，听起来这些人评选出的奖项也只能让人作呕。”
“如果你不去电影院，你怎么能知道这部电影的效果怎么样？你在电视上看的那叫电视录像，难怪他们不喜欢特效大片——福克斯说得对，如果不在电影院看的话，《阿凡达》肯定要损失80%的魅力。”
“好笑的是，这只是电影业界的奖项，我是说，它能改变多少现实呢？但随之衍生出的游说和这其中的规则，甚至让人想到了总统大选！游说公司！公关费——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立法限制每个人的捐献金额了……”
在民众勃发的讨论声音中，奥斯卡主办方当然不可避免地承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压力，尤其是成员构成上的重白轻黑、重男轻女，使他们收到了相应机构的猛烈抨击，而福克斯则在一片议论的声音中，公开号召评委们走进电影院观看《阿凡达》，并宣称自己的说客也会以这一点为宣传核心，“否则《阿凡达》面临的就是不公正的评选环境。”——这亦引发了一片议论之声，甚至有编辑公开撰文质疑奥斯卡的公正性，“这个颁奖典礼每年有几千万人观看，而我们对于谁在评选它一无所知，我想评委应该尽可能的在电影院决定一切，这是共识，但媒体应该向谁质询呢？我们到哪里去拦下一名评委，询问她是否走进电影院看了《阿凡达》呢？如果一个评委老得连进入电影院看完一部电影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他是否也没有了继续为最佳电影投票的能力？”
不论是否为了冲奥，在这片讨论的声浪中，‘如果评委们都能走进电影院，他们就会知道《阿凡达》将是改变时代的电影，得到最佳电影根本当之无愧’这个论点，似乎已经成为了普罗大众默认的前提，而《阿凡达》的票房也在争论声中继续稳健前行，以始终超出预料的微小跌幅，向着全球18亿前进。——在很多人看来，《阿凡达》根本就没想要冲最佳电影，否则福克斯绝不会采取这种极有杀伤力的胁迫式宣传手法，把占据评委大多数的65岁以上白人男性往死里得罪，但这一轮宣传对于票房和《阿凡达》的影史地位肯定帮助极大，有此铺垫在前，即使（十有□□）拿不到最佳电影，《阿凡达》也依然会是影迷们心中的无冕之王。
——当然了，在媒体们引导的一波又一波热潮之中，大多数人似乎也都俨然忘记了《阿凡达》的制作公司还有大梦电影这一点，一心一意地把福克斯和新闻集团当成了幕后推手，至于身在新西兰的珍妮弗.杰弗森在这件事里又发挥了什么作用，恐怕也就只有比弗利山庄里最顶尖的那些人物，对此能有一点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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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克里斯，所以现在你也要成为因为《阿凡达》而变脸的人群一员了吗？”打开保姆车门，在保镖们的护卫下走进了她在新西兰期间短期居住的别墅，珍妮换了只手拿电话，“别哭给我听，我早就告诉过你，这部电影我很看好，觉得演技无所发挥所以退出的人是谁？”
在电话那头，克里斯用夸张的愤怒语气说道，“这还是因为你不够爱我！如果你够爱我的话，当时就应该把20亿的预测告诉我——这样我无论如何也会为了钱而出演的，说，你是不是只想着玩弄我？——我就知道你是这样，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花花公主——”
“哈哈，”珍妮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自从《阿凡达》的票房逐步走高，她接到了不少电话，但毫无疑问，和克里斯的电话当然是最放松，也最能让她开心的，“实际上，出演《拆弹部队》和你出演《阿凡达》能拿到的钱差不了几百万，我想福克斯也不会给你分红的——所以就你的情况来说，还是出演《拆弹部队》更合适一些，起码它给你带来了第二个男主角提名，不是吗？”
“在提名还没公布的情况下，一切都很难说。”克里斯语气矜持地说道，但从他信心满满的语气来看：虽然男主角会颁发给谁还能难说，但一个提名对他来说应该还是很安稳的。“但《拆弹部队》可拿不到20亿票房，让我进入累计票房排行榜——老实交代，你的直觉是不是告诉过你，它能拿到30亿票房？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能真的会进入累计票房第一的主演行列。”
“但和摩根.弗里曼还是没得比，是吗？”珍妮反问了一句，随后笑了起来，“干嘛，克里斯，你怎么忽然关注起这些毫无意义的记录了？难道你还真的想要演《阿凡达》？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说服詹姆斯，在续集里给你准备一个角色……”
“还是算了吧，”克里斯倒是回绝得毫不留情，也很直接地说道，“我也建议你还是少接这种发挥余地不大的角色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演员光环已经要被投资人光环取代，如果你还想在表演这行走下去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珍妮吐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多少无奈、后悔的情绪，“但如果我不接下《阿凡达》的话，当年也无法投资，现在当然是不会接这样的角色了，已经跨过了这一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想要回来演商业片吗？有没有兴趣涉足漫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