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就像是这一切理所当然，“它让我们没法永远在一起，是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艺术家——珍，对这世界上的很多人来说，爱情从来都不需要永久。”
“只要这一瞬间的火花足够绚丽。”珍妮说，不知为什么，她的唇角跃上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是的，只要这一瞬间的火花足够绚丽——萨尔维就是这种人。
“而正是你恩赐了我这绚丽的火花，即使只是一秒，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不能再贪心了，”萨尔维说，他望着她的笑脸，双眼深邃，饱含着如此诚挚的、激烈的表情，几乎是屏息地轻声说道，“你曾让我如此快乐——”
他的感激、热爱是如此敞开，源源不绝地流向珍妮，这满溢的情感几乎让她晕眩，她失去了一切抵挡的力量，几乎是恐慌地接受着它的涤荡与清洗，接受着这所有一切全新的想法和事实——她，没有刻意地改变和付出，就仅仅是原本的她，也能让另一个人如此快乐和满足，任何人都不需要牺牲，真的，这怎么可能？她没有牺牲，他也没有，而他们对彼此都是这么的满意，他们让对方如此的开心——
就像是在幻梦里，珍妮丝毫无法自主，她几乎是颤抖地、惊慌地说，“萨尔维——噢，萨尔维……”
萨尔维注视着她，就像是了解到她所有未出口的思绪，他的眼神像是穿过了她的颅骨，望进她一团糟糕的思绪之海，他是如此的了解，如此的温柔，所有的这一切都不需要言语，他把她抱进怀里，轻声说，“嘘——”
珍妮并没有再说话，屋内安静下来，窗外那铁灰色的天空中泛起了一道多彩的霞光——是湖水粼粼的倒影为它增添了丰富的颜色，在地平线下方，一道宏大的、明亮的光辉挣扎着向上一跃，突破了夜色的阻碍，慷慨地把它的光芒分撒到了天空中最后一丝深蓝里。
云变成了白色，皑皑的雪下隐约可以见到野草那一团团的暗黄，这一幅湖光山色的长卷在阳光中一分一寸地清晰了起来，就像是定格的名画，缓慢地顺着时间往前流淌，而山巅上那一栋广阔的庄园中，在正对着湖泊的那扇窗户里，珍妮和萨尔维出神地望着这壮丽多姿的一幕，望着那光与影的变化，他们和画中的景色一样凝固，金发和黑发的头颅亲密地靠在一起——
金发的女人忽然动了动，她转过头看了看黑发的男人，露出了会心的笑，把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直到下次相见。”她说。
这句话留下了多么扣人心弦的悬念，多么耐人寻味的空白，直到下次相见，他们会否都有所改变？而这短短的三个单词里，又包含了多么真诚的祈求，多么浓烈的爱意？在这风吹浪花，所有事物都转瞬即逝的人生旅里，她们是如此的渺小，只能以所有的诚意，期冀命运能为两人保存这一刻的浓情，留存下这瞬间的花火，直到下次相见。
萨尔维转过头找到了她的眼睛。“直到下次相见。”
在晨光里，他的手翻了过来，扣握住了她的手，在三年以后，命运终于青睐他，实现了三年前的想望，他和她坐在这一扇特别的窗前，牵着手看完了这一次特别的日出。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相见确然也已结束。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这就是J.J
“珍妮弗，能谈谈你对萨尔维‘踹人宣言’的看法吗？”
“希斯，你之所以没出现在伦敦首映礼上，是否就是因为被萨尔维甩掉后不想再见到他的面？”
这个逗趣的对话让记者们都笑了起来，因暴风雪缺席伦敦首映礼的希斯.莱杰也露出了笑意——和伦敦盛大的全球首映礼相比，洛杉矶的首映礼就要轻松多了，有点自己人聊家常的意思，毕竟大梗都在伦敦那放了，接连两个首映礼都放大新闻，炒作痕迹未免过重，洛杉矶这边过来的记者对此都是心中有数，所以亦放弃了和珍妮、希斯斗智斗勇的念头，只是轻松地聊些皆大欢喜的话题。
“萨尔维当然是个非常好的导演，但就像是我在伦敦时说的那样，对于演员和导演来说，适当的新鲜更能刺激灵感，所以与其说这是‘踹人宣言’，倒不如说是‘分手声明’——不过，如果在未来几年里萨尔维忽然想拍超级英雄电影的话，我们一定会有合作机会的。”
“噢，j.j，你这就让我很难堪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因为被甩而伤心不已呢。”穿着休闲西装的希斯双手插袋，笑嘻嘻地说道，“还有人不知道吗？其实暴风雪真的只是个借口，我就是不敢再见到萨尔维——我怕我会哭出来。”
在大家的欢笑声中，首映礼的映前采访就此结束，记者们前往影厅中准备观看电影，而珍妮和希斯则被带到了一边休息——珍妮已经欣赏了好几次成片了，没兴致再看一遍，稍后进去说说话就行了，而希斯也差不多，毕竟，并不是每个演员都有兴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表演的，就好像作家在书出版以后也不会反复重读一样，多少都有点羞耻的感觉。
“说真的，你们以后真的不会合作了吗？——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j.j？”
“只是为了宣传效果而已，”珍妮笑了起来。“萨尔维连洛杉矶首映礼都不参加，你指望他会为了电影去跑宣传吗？总得要做点什么。”
说起来，《人生旅》的片方也确实不容易，十数家公司联合制片的结果，就是没有强力的制片方和明星、导演谈判，像是现在，萨尔维炒作了一下，就立刻去新西兰剪片子了，摆明不会配合后续宣传，希斯是没办法，他在拍戏，宣传期相当有限，而本来有很大希望的珍妮也是推三阻四，各种不愿意回洛杉矶，现在人倒是回来了，但时间被公司事务占满，也只能见缝插针地表示一下心意，时间宝贵到连首映礼的‘首映’时间都要拿来做采访。
——就票房来说，这种低度宣传带来负面效应还可能被萨尔维珍妮的黄金拍档给弥补上，但在奥斯卡的宣传上，那《人生旅》就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今年的种子选手，现在几乎都已经加入了冲奥宣传战中，而《人生旅》呢？本来题材就不利，宣传还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片厂急得跳脚，但萨尔维早就声明自己不会参与宣传，现在人都跑了，抓不回来也是无用，而碍于咖位，他们对珍妮也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我们想要确定的问题，”来自迪士尼试金石的高管赛琳娜——珍妮记得在某个派对上见过她——就抓住了洛杉矶首映礼的机会，在珍妮补妆时坐到了她身边，她多少有些过分热情地问道，“您认为《人生旅》在奥斯卡上已经完全没有冲劲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会调整自己的宣传方案——”
珍妮看了赛琳娜一眼，看到她闪烁着眼神低下了头，也笑了笑——看起来，赛琳娜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占珍妮的便宜——她签的是演员约，和制片人，甚至是冲奥pr工作都没有关系。如果这么轻易地就回答了赛琳娜的问题，索尼岂不是要吐血？为了得到珍妮的督导，他们付出的可是《超凡蜘蛛侠》的部分投资权。
当然，这亦可看出她在奥斯卡领域的权威地位——十几家独立电影公司，不少都是靠博奥斯卡来回本的，奥奖专家应该不少，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要来询问珍妮的意见，可见她手里那大堆的奖杯和提名有多么的震撼人心了。
“要说得到主流表演奖项或是电影大奖的话，希望确实不大。”珍妮也不想太不近人情，她语气和缓地说道，“技术奖方面，应该是稳拿吧，说不定还能拿个最佳摄影——得看竞争对手是否强大，不过，只要票房还过得去的话，即使没太多宣传，主要奖项的提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萨尔维可能就是和我有一样的判断，所以才放弃了之后的宣传。”
她敢肯定，萨尔维根本就不在乎《人生旅》能不能得奥斯卡，不过，珍妮这么说也不是就要赛琳娜相信。
“当然，当然。”赛琳娜立刻展示出了自己的悟性，“我们也并没有责怪萨尔维的意思——你真的很难去责怪这种伍迪.艾伦式的人物，不是吗？”
珍妮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热情，她又瞥了希斯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想要冲奥的话，可以把资源倾斜在希斯身上——如果愿意花钱的话，今年也许会是他的年。”
希斯毕竟不是萨尔维，虽然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但听到珍妮的话，他也在意了起来，“你认为我有希望吗，珍？可从《本杰明.巴顿奇事》的情况来看，奥斯卡对于这种分段年龄表演似乎并不感冒——而且你的表现要比我更好。”
他和珍妮，甚至是赛琳娜都没怀疑过他们会拿不到提名，尤其是珍妮和他的表演奖项，在英国影评界的一致好评后，基本已是板上钉钉，毕竟水平在那里，哪怕是为了保证公正性，都不会不给提名。
“布拉德有他的巨星包袱在——如果你的《我恨你的十件事》也和《夜访吸血鬼》一样有名的话，那么你可能也需要担心这个。”珍妮笑着说道，“不过说实话，今年的男演员里，强势对手不多，而你也被提名两次——当然了，对很多提名专业户来说，两次远远不够，不过对于奥斯卡影帝来讲，两次提名已经算是有过资历，让你得奖变成了可能，不是吗？——尤其你还有个很有利的条件，那就是萨尔维很难拿到最佳导演，他太不喜欢公关了，影片本身可能也和最佳影片无缘，至于我嘛——”
她耸了耸肩，没有说下去，但几个人都露出了会意的表情：珍妮拿提名那是肯定的，不得奖那也是肯定的，这已经属于常识级别，根本就无需去分析了。
看到希斯颇有些心动的表情，赛琳娜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能说动一个参加冲奥宣传就是成功，至于档期，他们自然会和剧组协调。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继续问道，“那么，票房——请问你是怎么看的呢？珍妮弗？”
如果不知道两人的年龄差，单从语气听来，恐怕人们还会以为珍妮弗今年已经至少七十岁，是个德高望重的灵媒萨满呢——珍妮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赛琳娜一眼，摇了摇头：看起来，以她为核心的教派已经在民间广泛散播，也到了正式立教的时机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以直觉不准搪塞过去，毕竟，维持这个‘直觉奇准’的形象对大梦的发展是很有利的，但在大梦已经无限接近ge投资的现在，在和萨尔维这个世界上最随性的家伙合作了两部电影后的现在——珍妮的看法已经在悄然间发生了转变，需要这种‘信仰’的时期将很快过去，不论拿没拿到投资，大梦都很快进入真刀真枪拼资本的阶段，再说，金手指马上就要到期，也是时候为将来做点铺垫了。
“我不知道，”她耸了耸肩，随口地说道，“首周全球2亿吧，最终全球8亿？北美不会超过2亿5，2.2亿收官吧。”
这一连串数字倒也不是随口喊的，是大梦数据分析部门做出的结果，珍妮只是在区间里随意取了个值而已，但赛琳娜已经在手机上迅速地记了起来——全球8亿，票房基本就可以回本，甚至是略有盈利了，这个理想的预测也让她眉开眼笑，就差没给珍妮供奉点鲜花素果了。“这真是太好了——这真是——我得去和朋友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只是直觉，不保证准确哦。”珍妮对着赛琳娜的背影喊了一句，但赛琳娜连停都没有停，只是扬起手用力地挥了挥，用姿势表达了对她的信心。而希斯也在旁嗤嗤地笑了起来，“嘿，j.j，告诉我，你的直觉对我今年的奥奖有感应吗？”
“去你的，你不是不信这个吗？”珍妮虚踢了他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和希斯一起走向了采访场地。
“谁说我不信？”希斯的语气依然有些调侃，但亦不失认真，“，现在的好莱坞还有谁不信吗……说吧，j.j，我今年到底能不能拿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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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英国影评界做出的反应一样，洛杉矶影人对于《人生旅》的反响亦十分热烈，如此深刻的话题和如此前沿的技术，如此浪漫的气氛居然能这么自然地结合在一起，这使得《人生旅》在影史中的地位远远地超过了它的前辈们，从影评文章的撰写上就能看出端倪——对别的3d电影，影评家们谈论的是画面、情节是否火爆有趣，而在《人生旅》里，大部分人谈的都是表演与电影本身的含义，拍摄的手法……可以说，随着英国那面的汹涌好评，在影评人和业内人士中，《人生旅》的势已经被造了起来，即使缺少轰炸式宣传，它也成为了今年颁奖季存在感最强的电影之一，当然，也是上映最早的电影。毕竟，这是一部耗资巨大的影片，即使很想拿奖，一切也必须以回本为优先考虑。
10月31日，在洛杉矶首映礼后的一周，电影在全球37个国家同步上档，各大票仓国几乎都有包含在内，仅仅缺少了市场封闭的日本和韩国。而在北美则以3600家影院同步开画的规模上映——看得出来，即使有珍妮弗做票房保证，但对于市场的反应，还是有些影院存在着顾虑。“是一部非常优美的电影，我想，有文艺细胞的人都能欣赏它的美妙，但根据我们的市场调查报告，这样的电影并不适合大规模放映……”
不论是不是，宣传已经做到了极致，亦并没有辜负其2亿的拍摄预算，在物料和广告投放上，起码是几千万洒了出去，在全球也都是一线大片的开画标准，《人生旅》可说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第一部，也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第一部如此昂贵的艺术电影，也是艺术电影的标杆式影片，从导演到演员，影片质量，都没有任何可以推诿的地方，它的票房就是市场对此类型电影的反应，也因此，它对于行业亦有着重要的意义，艺术电影是将就此焕发第二春，重回80、90年代质量与票房并重的好年景，还是就此一蹶不振，回到艺术院线苟延残喘呢、
10月28日，北美报收2500万美元，低于业界预期的3000万到4000万美元——《人生旅》的这个头，开得并不是很漂亮，但不论是业界同仁还是网站媒体，都并没有幸灾乐祸，或是发表唱衰言论……
不像是电脑游戏里的npc，只会遵循基本的程式运转，所有人都不傻——他们都还记得3年前的《阿凡达》，他们也都还记得这个叫做珍妮弗.杰弗森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创造出的奇迹！无数人多年来以斑斑血泪写就的脸颊软组织挫伤就医史，生动地给所有人上了一课：想打脸，最好也得等尘埃落定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