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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南,之南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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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陈徵总有种感觉,这次又是徐之南想帮他把事情担起来。好像从他们两个认识开始,徐之南就一直在帮他做事情,帮他承担。明明他还比徐之南大一点儿,但好像徐之南从来不放心一样,总是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肩上,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徐之南对他的情意,陈徵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更知道,如果想要跟她在一起,不是要享受她的庇护,而是要成为一个足以可以和她比肩的男人,甚至是一个,可以给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早就应该从徐之南那里,扛起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了。

  所以,尽管徐之南三令五申,陈徵还是在大门口下了车。他没有急着走上去,而是观察了一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相当熟悉的背影。陈徵一直提着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嘴角露出一个浅淡又讽刺的笑容,总算明白了徐之南为什么会如临大敌。

  那个人啊,他敢说,就是他走到她面前,她也认不出自己来。

  隔了那么多年,他早已经长成一个大人,无论是身高样貌,都跟以往有了天壤之别。甚至,他连名字都不是曾经那个朗朗上口却随处可见的“陈小宝”了。改变了这么多,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将他丢弃,说不定连他以前的样貌都忘记了,怎么还能认出他来?

  陈徵迈开步子,从田碧蓉面前走去,果然,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兀自在那里哭诉着儿子的不孝,交了女朋友就不认亲娘的事情。

  陈徵轻车熟路地回到家里,打开门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客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徐之南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听见身后有人开门,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他走上前来,一面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一面问道,“怎么了?”

  徐之南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陈徵,犹豫了一下才对他说道,“刚才......有个女人上门来,自称是你妈妈。”

  她考虑着陈徵的心情,并没有直接说是他妈妈。事实上,田碧蓉那张脸,只要一看就知道跟陈徵关系匪浅。

  陈徵点了点头,轻轻“唔”了一声。徐之南心中一松,先是以为他不在意,但马上又想到那天陈徵的表情,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来了?”还是说,田碧蓉兵分两路,早就找了另外的人去陈徵那里?

  见她着急,陈徵反倒笑了,伸出手来,很自然地抚上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不是,是刚才在外面看到她了。”见徐之南睁大了眼睛,陈徵继续笑道,“嗯,我刚才好奇,没听你的话,从大门口进来的。”他没有把更深的意思告诉徐之南,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她......她没认出你来?”徐之南有些惊讶,但马上又看见陈徵浅笑的脸上有一丝隐约的黯然,瞬间明白过来了。田碧蓉跟陈徵分开几十年,早就不知道陈徵的长相了,如今他人这么大了,哪怕就是脸上贴着“陈徵”两个字,她也未必能把他和当年那个“陈小宝”对上号。

  至于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徐之南看了一眼刚才翻出来的文件,她留下的地址就是这里,想要问也不是问不出来。田碧蓉如果一直关注着那老房子,自然也会收到那片改建的消息,会找上去,也不奇怪。

  以前陈徵穷得要死,不见她这个当妈的来找人。如今陈徵有套还没分下来的房子,她居然又找了上来。古人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果真不假。只是身为母亲,对自己儿子这么算计,也真是让人心寒。

  看徐之南脸上的表情,陈徵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一边喝了口水,一边说道,“她以前走的时候就没有把我当孩子了,现在会这么做,也不奇怪。”他的心,早就被那个女人狠狠伤害过了,不差这一点儿。

  徐之南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种事情,陈徵心里一定比她更难受,没想到还要他来安慰自己。想到这里,徐之南脸上就闪过一丝愧色,但经过了才开始的心绪波动,她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来,问陈徵,“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田碧蓉既然能够做得出找上门来要房子的事情,可能后面不要脸的招数就更多,他们不应该高估对方的品性。田碧蓉一个光脚破落户,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而如今陈徵马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她不能让田碧蓉毁掉陈徵好不容易挣来的新生活。

  一旦进到大学,没人会知道他的过去,陈徵会融入到新同学里一起,跟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向上。过去的那些,无论是田碧蓉还是那十年的牢狱,都会像见到太阳的苔藓一样,迅速地被抛弃被丢开。他前途一片坦荡,不能折戟在一个田碧蓉上面。

  不过这到底是陈徵自己的事情,徐之南不能真的当了他的代言人,她还是要问问他的看法。

  陈徵自然明白徐之南在顾虑什么,事实上他又何尝不顾虑?他能有今天,如果说自己的努力占了百分之三十,运气有百分之十,徐之南的作用就有百分之六十。如果不是遇到了徐之南,他现在还跟那些狱友一样,不知道沉沦在哪个工地上面。什么上学,什么画画,连想都不敢想。

  他对田碧蓉,感情很复杂。说不上恨,只是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一个结,他很想问一句,当时为什么要丢下他离开,有没有想过,当时那种情况,一旦她走了,自己就有可能面临着饿死冷死的危险?不过这些问题,就是不问田碧蓉,他自己也能回答。无非就是家里太穷,她过不下去了。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障,又哪里来的心思去管一个拖油瓶呢?这样一想,好像又没有问她的必要。但如果世事都必须要有必要才去做,那好多事情就真的没必要了。

  徐之南那样问他,陈徵知道,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可能是怕自己有其他什么想法,所以才这样问。陈徵下意识地便要回答她是什么想法,但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应该他自己做决定。想了想,就变成了,“我想把事情提前说清楚,赡养不赡养的,起码有个手续。”他低下头艰涩一笑,“虽然我从来不承认她是我妈妈,或许如果不是因为这套房子她也不会承认我这个儿子,但......为了不让她以后再出什么花招,我觉得还是先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

  徐之南点了点头,陈徵说的也是她想说的。就算将来田碧蓉要散布些什么谣言,他们也可以拿出个什么东西来。若是田碧蓉没有后招那最好,真要有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她自然知道陈徵这样说,是察言观色,想到自己才这么说的。心中轻轻一叹,冷静了这么久,她又把理智重新拾了起来,“你不用顺着我的意思,我问你,就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

  她抬起头来看向陈徵,一双眼睛清湛又明亮,外面有光照进来,衬得她脸越发剔透。陈徵被她的目光一看,好像心底的那点儿小心思瞬间就被人看穿了一样,他低下头,垂着眼睛,却没有看向徐之南,“我......我是觉得,这样是目前来讲,最稳妥也是最好的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样的目光一看,连声音都有些犹豫了。

  他的前途,不光是他自己的,还有徐之南的。他知道为了他徐之南付出了多少心血,就是不为徐之南,他自己也想迎来新的生活,想跟过去彻底地挥手作别。他现在的处境纵然称不上岌岌可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去考虑多余的感情?跟现实比起来,他的那些心思,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跟徐之南在一起久了,他也知道,怎么审时度势。他们这样的人,原本就是没有资格过于放纵自己的情感的。在现实面前,感情什么的都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他眼中的黯然这样显而易见,徐之南甚至不用问就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她转过脸来,在心底叹了一声,陈徵这样缺少杀伐决断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空寂的客厅里,好像碎了一地的冰一样,在被炎热包裹的夏天,那点儿冷意微不足道,“那好,就暂时这样定了,我给你准备资料。”

☆、52|第33章

  第五十二章

  对于现有的法律来讲,母子父子关系,属于血缘关系,不能脱离。陈徵想要完全脱离田碧蓉的掌控,从今往后跟她丝毫关系都没有,其实是很难的。只不过,她没有养过陈徵,正是因为缺少她的教养,陈徵少年时代才会误入歧途,加上她离开时陈徵年纪很小,她这属于遗弃,在法律上还是会偏向陈徵一些。房子是陈徵奶奶的遗产,田碧蓉跟陈徵的父亲早就没有了婚姻事实,她自己也另嫁他人,所以陈徵现在就是遗产的继承人,这套房子跟田碧蓉半分关系都没有。

  徐之南抽了一天时间,专门到当地法院去帮陈徵办理这些事情。她当然知道,对于田碧蓉那种人来讲,法律什么的都是一纸空文,有的时候不怕那种有文化的,毕竟读过书知道道理,跟她讲理都能明白。但往往是这种没文化的,说半年她不理你。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那才是最糟糕的。

  这些手续文件只是有备无患,田碧蓉那种女人,真要不要脸起来,徐之南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外面太阳很大,她办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这里离陈佳璐上班的地方不远,入夏以来陈佳璐约了她好多次,都被她拒绝了,正好今天在外面,徐之南难得出门一趟,干脆给陈佳璐打了电话,让她出来吃饭。

  外面的饭店很多,想来想去,徐之南还是把车子开到了老田私房菜馆,说来也怪,现在老田私房菜馆的掌勺人已经换成了当初老田的女儿,菜馆子名字居然也还没变。

  这里是老房子,在寸土寸金的s市市中心能有一座三进的小院子,已经可以用“壕”来形容了,偏偏这个老板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并没有把土地全部拿来当待客的地方,而是在前面一进种了很多花草和树木。夏天一进去,菜香混合着饭香,清香扑鼻。大概因为是老房子,四周植物又多,一走进去就感到一阵清凉。陈佳璐没有来过这里,见到这地方如此幽静雅致,脸上立刻便露出欣喜之色,“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行啊。”如今吃饭,味道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环境声色服务,无一不在食客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徐之南看了看道路两旁开得正欢的月季花和下面欢快热烈的丛生福禄考,笑了笑,没有做声。

  能在闹市之中有这么一套小院子,在里面种花做饭,不知道是多少文艺青年的梦想。偏偏这里又因为是老字号,比平常的私房菜馆多了几分底蕴和怀念。

  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又变了些,上次来的时候虽然院子中央也被规整得很厉害,但是不像现在这样花开得很厉害。许是因为绣球花味道不怎么好闻,都被主人放在了花坛中央,不凑近的话,味道直接就被浓郁的栀子和茉莉掩盖过去了。

  院子中央零星地搭了几套竹制的桌椅,旁边已经有几桌人了,花影扶疏,人影在其中影影绰绰,开放之中透着隐秘,老板娘在做这些的时候看起来颇用了一番心思。这里这么多花草,走在里面居然也没有蚊子什么的。徐之南和陈佳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见到她来,上次那个女孩子连忙拿着菜单走上来,冲徐之南笑道,“你又来啦。”

  徐之南点点头,这里氛围轻松愉快,不由得让人放松。头顶就是葡萄架,上面结着碧绿仿佛玛瑙般的葡萄,仔细闻起来,还有瓜果的香味儿。那个姑娘冲陈佳璐笑了笑,又看徐之南,“今天老板娘有事情,要做饭可能要晚一点儿了。不过我们有一早做好的冰镇黄桃百合汤,你们可以先来两碗吃吃看。”说完又连忙推销道,“这是我们今天推出的特色甜汤,解暑最好了。”徐之南看了一眼陈佳璐,见她点头,她这才点了点头。

  陈佳璐又感叹了一番这里的环境,问道,“怎么想起今天找我出来吃饭了?前段时间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家里把夏天过了呢。”

  徐之南笑了笑,“正好有事情,办完了就叫你一起出来了。”她把陈徵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本来是想跟好朋友吐个槽,没想到陈佳璐的重点完全不在那上面,“你跟你以前那个当事人同居啦?”

  徐之南有些无力,感情她前面解释了那么多,陈佳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再跟她说一遍,“不是同居,是他没地方去,我暂时收留他而已——”

  “那还不是一样。”话没说完,已经被陈佳璐截口道,还免费附赠了一对白眼。

  “当然不一样了。”徐之南不放弃,继续跟她说道,“前段时间我没跟卫陵离婚的时候住在卫陵父母那里,后来离婚了,倒是跟他共处一室,不过人家马上要去上大学了,他要住学校的。”她拍了拍包包,示意里面还有文件,“人家马上也有房子了,放了假不会再来我那里了,所以同居什么的,从来都不存在。”反正她自己是不认为这叫同居,顶多她跟陈徵算室友。

  见徐之南虽然在说笑,但眼睛里也满是认真,陈佳璐就知道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开玩笑,点了点头,表示勉强接受她这个解释。“不过,你忙了他那么大的忙不说,还要帮他守房子,你这个法律援助,当得也太称职了吧。”陈徵是徐之南第一桩法律援助的对象,那个时候陈佳璐和徐之南都还在学校呢,她也跟着徐之南一起见过陈徵几次,对其中的曲折也明白。只是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徐之南还处处帮着他,这是打算送佛送到西吗?

  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徐之南也是这么回答的,“送佛送到西,我一手把他带出来的,没道理半路不管他了。”她想了想,这段时间的心事终于有人述说,“你也知道,陈徵这个案子对我来讲意义非凡。他......虽然这么说并不恰当,但在我看来,陈徵他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想看着他能有个好的发展。”人对自己一手创办的东西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是其他东西代替不了,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看着,里面倾注了许多心血,所以格外看重吧。“我一直都知道,刑满人员出狱之后融入社会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如果陈徵从此能够很好地生活,也未尝不是开辟了一个好的方向。况且,”徐之南顿了顿,续道,“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来看待,自然也希望能够多帮帮他,就多帮帮他了。”

  陈佳璐点了点头,觉得徐之南说的在理,“也是,他要是真能融入集体,你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她知道徐之南在担心什么,两人在来的路上徐之南就跟她把大概情况说了,“我觉得,你倒不用太担心陈徵的妈妈会出去造谣什么的。”

  “你现在担心的无非就是陈徵的妈妈跑到他学校里面去乱说什么,影响他的前途,甚至是影响他跟同学们的相处,对吧?我觉得你想多了,越是有可能这样,你越要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很多时候做事情打的就是个心理战。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自然就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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