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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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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睦紧紧盯着山下城门,用力按住狂跳的心口,却仿佛整个人都悬到半空。对于高顺,她记得的并不多,只知道攻无不克的陷阵营,以及白门楼下,吕布殒命,张辽降曹,而他面对曹操始终一言不发,拒不投降,从而被一刀斩首。

  她也知道周瑜此时出兵,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光光是救下高顺,如能得此人投效,孙策麾下将又多一员猛将。城门口如此一乱,下邳城内的张辽若是真的降了刘备,就一定会出城抄到周瑜后面,彻底堵死高顺的退路;反之,他亦会出城,念同僚之义,接应高顺入城!

  无论如何,李睦这时候若往城内冲,确实有极大的成功几率。

  今日换做是她统兵,她也会立刻点兵救人。

  可要是周瑜万一旧伤复发倒下去,这上千人马又该怎么善后,怎么回去!

  高顺横槊和张飞交了一招,劈手夺了一张弓,搭箭而射向刘备,却不及看有没有射中,只瞥到吕布的头颅掉落下来,怒喝一声,张飞的长矛又到了近前。

  高顺长吸一口气,用力将弓箭掷到张飞坐骑头脸,挺身挥槊,从下往上抡了过去。矛槊相交,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中带起一串火星。张飞仗马,居高临下,高顺被马力一冲,一招用力过猛,招式去尽,整个身体便失控地向前冲去,一槊劈进一名想趁机捞便宜围攻的兵士脖颈里,这才顺势借力,勉强站稳。然而张飞已拨转马头,又冲杀了回来。

  沉重的长矛挟带着扑面如锤般的劲风当头落下,高顺的重槊却卡在那名兵士颈骨中一时抽不回来。

  一道白虹自面前掠过,长矛来势未尽被硬生生挑开。高顺回身立稳,只见一身白袍的将领长枪飞舞,瞬间和张飞拆了七八回合。张飞黑面黑马,周瑜白袍白马,长矛为黑,银枪为白,这一黑一白的交错之间,只见枪尖红缨点点,连成一片红云。

  他不认得周瑜。却知道他挡住了截住了刘备大部分的兵力,而吕布的头颅滚落下来,也是由周瑜麾下之兵收入马背旁的布囊中。

  周瑜提缰策马,甩开张飞的长矛,又挑开两名挺刀上前的兵士,滴血的枪尖横到高顺面前,清清朗朗的声音直透过喊杀呼号,清清楚楚地传扬开来:“你若要死战于此,我立刻引兵撤离,全你忠义之名。若想存七尺之躯,他日以血雪仇,便随我一同杀出去!”

  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白衣白马,不着甲,不带盾,却仿佛一道骄阳,神采飞扬,光鲜亮丽得恐旁人不知他就是主将。

  以血雪仇!

  高顺初时一口忿然血气激荡,不敢相信吕布之死。此时厮杀半日,却终是不得不信。不惜拼杀到最后一刻的决绝冲动过后,死志渐消,悲怒却更甚,反手长剑又砍翻两人,长啸大喝:“杀!”

  残阳血色里,高顺一身是血,目光炯炯,周瑜朗声长笑,万军血染之中,回马遥望山岗营地所在,长枪高举,转而往下邳城一指:“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郎【新甲新战袍】:阿睦阿睦,我穿银甲白袍好不好看?帅不帅?

  阿睦:白毛黑肚皮!

  

  ☆、第二十二章

  

  “传令!”闪亮森寒的刀兵之光随着喊杀声传上山岗,李睦也终于拿定了主意,“点齐所有人,从后面下山!““后面?“徐茂没听过如此模糊的军令,一时有些发蒙。但他抬头往山下看了看,他们现在正面对着下邳城,若李睦所指的后面是他们身后,那岂不是和下邳城方向相反?”权公子,我们是往下邳城……““废话!“李睦又焦虑又紧张,心里的一口闷气正无处可发,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周公瑾与我兄情同手足,我也敬他为兄,但这不意味着你是周家的部曲,就可以违抗我的军令!“这句话说得极重,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便是周瑜逾矩了。

  其实按照周瑜临行前的安排,是觉得李睦醒来看到城门口的这一幕,定不肯乖乖留在原地,因而才给她留了趁隙直接进城的选择。只是徐茂自己见不得周瑜在下拼杀,匆匆来寻李睦,希望她尽快下令,他能趁着下山往下邳城冲杀的机会,助周瑜一臂之力。却不想李睦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

  脸色僵硬之下,徐茂只得长长一揖,躬身赔礼:“茂实不敢。““传令,所有人往后面下山,“李睦没理他,目光牢牢盯着山下三股绞杀在一起的兵马,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顿了一顿,又续道,”从刘备的内侧抄过去,每一人,杀一人不罚,杀两人有赏,杀三人以上,军法惩处!不许恋战,不许停留,不许救人,不许折返,违令者,斩!“徐茂猛然抬头——从刘备的侧翼倒抄,虽然再到下邳远了许多,但刘备兵马的内侧就靠着他们现在立足的山岗,密林丛生,地形复杂,如果他们突然冲出去,确实能杀他个措手不及,为前方的周瑜赢得时间的同时,也不会面临自己被刘备以人多的优势合围的危机。相比之下,比起直接冲向下邳,李睦的这个决定更得他的心意。

  可之后那几句话他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上阵杀敌,是为将为兵的使命。杀一人不罚,两人有赏,这能理解,可杀第三人就军法惩处又是怎么回事?强令每一个兵士最多只能杀两个人?哪儿有这样的军令!

  只是这次,他再不敢停留,草草再行一礼,便自去传令。

  为不影响等一下的行动,李睦把箭囊负在身后,反复调整角度,又扯了衣摆的布条绕着弓弩在手臂上缠了两圈,免得一个不慎将这唯一她能用的兵刃脱了手。

  她的心跳得飞快,弩身上的毛刺扎在她掌心里,木木的也觉不出疼来,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犹在睡梦之中。

  直到第一支箭从她手上的弩机里飞出,活生生的一个人喉咙口汩汩冒着鲜血扑到在她面前时,才恍若惊醒。耳旁的冲杀声,杂乱的脚步声,哀嚎声,惨呼声,原本仿佛被厚厚的帷幕掩着盖着,直到此时一下子全部真实起来。

  置身沙场!

  大部队拥着她不断地往前冲,李睦身不由己,机械式地迈腿往前跑,眼前刀光凛凛,劲风猎猎,正是日夜交接之时,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在眼前掠过。或披散着头发,或满脸满头的血,犹如地狱厉鬼夜行,李睦不禁闭上眼。

  然而就在这时候,前方山道到了底,五百兵士的脚步再不受山道限制,一下子都往前涌了过去,李睦慢了一拍,身后立刻出现了一个空隙,一把长刀就在这个空隙里挑了进来。

  听到身后的喊杀声,刀锋已经到了脑后,森冷的寒意激得李睦头皮发紧。

  千钧一发之际,李睦没有回头,直接往地上一滚。

  刀锋自她头顶掠过,微微一停,正要顺势往下,李睦随手从背后箭囊里抽了支断箭出来迎头一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竹制的箭身根本经不起钢刀的锋刃,只阻了一瞬就一断为二,李睦双手一松心知不妙,可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大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沉重的环首刀迎面劈下,李睦这回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只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孔,下一刻,那把环首刀就随着执刀的手一同飞上了半空,一蓬血雾兜头将李睦笼罩其中。

  徐茂回刀改刺,正中那名险些要了李睦性命的兵士胸口,那人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就由生到死,走了一遭。

  “某正好两人!可要先权公子一步了!“忠厚勇猛的汉子抹了把脸,将李睦拉起来,朝她咧嘴一笑。

  刘备完全没料到这个地方竟还藏着一支人马,前方周瑜和高顺仿佛两座杀神,来回几个冲杀,所到之处,收割人命,竟是无人敢挡。杀意凛冽,战意凛冽,刘备所带的兵士已然寒了胆。因而李睦他们突然出现的时候,面对区区五百人,刘备的兵马只下意识的冲杀了一个来回,就纷纷往后退去。

  李睦军令在前,每人最多只能杀两人。面对潮水般稍触即溃的兵马,五百人纷纷举刀,却没一人追赶,如一支射偏了的箭,擦着刘备的侧翼向下邳方向涌了过去。

  周瑜和张辽两股骑兵一南一北,两千轻骑仿佛两柄利刃从刘备军马两侧分刺而入,瞬间将万余人的大军撕开两道口子。

  骑兵冲杀,快逾闪电,转眼间便将以高顺为首的数百陷阵营将士重重围护,马蹄穿梭,结阵如铁,弓弩点点,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刘备的兵马多是在沛县招募,军中大半兵士半年多前还是拿着锄头收割庄稼的田间汉,因交不起吕布的税,才投入刘备帐下为兵,甚至还有人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沙场,围城示威他们或许还行,可血肉拼杀,又岂能和这两股百战之师相抗!

  骏马急嘶,烟尘滚滚,放眼望去,仿佛四面临敌,他们原是耀武扬威的受降者,仿佛于这一瞬间变成落入陷阱的野兽,伤痕累累,进退维谷。悬着吕布人头的长杆已折,刘备也从马背上摔下来再没有重新上马,被军饷激发出来的勇气在冲天的杀气之中飞到了九霄云外,自第一个人开始转身往后奔逃起,刘备的军心一下子崩盘涣散。

  万余大军,若军容整齐,便是遮天连地的气势,然而一旦生乱,却是前后相冲,自相践踏,一发不可收拾。

  “哪个敢走!老子劈了你……”张飞环眼圆瞪,声如惊雷,一连砍了五六个逃兵,然而话犹未落,两股劲风一前一后,向他袭来。张飞大喝一声,丈八蛇矛横身急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火星四溅,战马悲鸣,扛不住这股巨力,马腿折断,将张飞生生掀下马背。

  周瑜一招收手,向张辽举枪示意,转身勒马,一声清啸。

  骑兵闲闲策马,并数百陷阵营将士,再往下邳,再无一人阻拦。

  李睦比周瑜晚了一步,方到城门口,便正好听到城中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凉州骑兵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打过这般痛快的仗了,曾几何时,纵横天下,呼啸来去的凉州铁骑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意气风发,屡战屡败,只得困守孤城。这一回,两千余人马正面强撼万余大军,生生逼得刘备在径自敞开的下邳城门前寸步难进,溃不成军!

  尽管这时候的欢呼并不合时宜。

  一脸铁青的高顺和一脸尴尬的张辽中间,李睦一眼就看到了周瑜。白袍血染,仿佛还带着尸山血海的影子,眉目清朗,披一袭月华血污,却仍是云淡风轻,潇潇洒洒。

  李睦长长呼出一口气,却被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冲得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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