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周郎周郎[三国]_第28章

圆月一弯Ctrl+D 收藏本站

  犹豫再三,周瑜终究还是没叫醒她。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想到初见时的那一场雷雨倾盆,李睦说一句便要想一会儿,字字斟酌的模样,又想到她和兵士在一处时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样子,唇角眉梢,笑意俨然。

  

  ☆、第二十六章

  

  再看一眼蒙亮的天色,周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叫醒李睦。

  李睦的戒心极重,若是发觉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房里,怕是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就算睡得再不安稳,能多睡一会儿也好,等城外刘备整顿完兵马,亦或是袁术回过神来,要守住下邳,怕是还有一阵硬仗要打。她强撑了那么久,能睡就睡吧。

  周瑜轻手轻脚地出门,又在她门外略站了一会儿,决定稍后去城头之前还是把那两名兵士调回来守着。虽然现在兵力短缺,却也不至于就这半天的功夫就缺这两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紧了紧短褐的衣袖,正要迈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掌缘侧面,不知何时,竟沾了一丝血迹。

  除了身上的旧伤,下邳城外的一战看似惊险,可他仗着马快来回冲杀,纵一身血污,其实却并没有伤到分毫。而他出门前才刚刚梳洗过,崩裂开来的箭创已经止住血,包扎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物里里外外也都全部换过,他手上的这点血渍又是从何而来?

  唯有方才抱李睦的那么一下……

  周瑜不禁心中一惊,立刻返身折回房中。

  这一回,他没心思扶住门悄声进出,木质的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在静悄悄的清晨显得愈发刺耳。然而李睦还是睡得昏沉,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才还觉得朦胧得刚刚好的透亮天色此时显得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房间里蜷缩成一团的女子身上哪里有伤。周瑜又不能开窗查看,站在李睦榻前皱眉想了想,便去拿油灯。

  不料李睦昨夜累极而睡,灯油燃尽而火光灭,此时没了灯油,又如何点得亮?

  周瑜一时有些慌乱,正要把灯放回去,又不防之前凑得太近,铜质的雀形灯角挂住了李睦扔在屏风上的衣袍带子,一扯之下,收力不及,雀喙灯座勾着衣袍,连着屏风,一同倒了下来。

  脑袋边上突然匡的一声大响,李睦震了一震,终于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情绪心境仿佛就在身边触手可及,而眼前却是矮榻木窗,粗布长袍。李睦抚额皱眉,一时之间竟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周瑜的模样。

  “吵死了,都说了我夜梦杀人了,还进来寻死么?”

  周瑜皱了眉,看她按着眉心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一股火气抑制不住地涌上来,提高了声音喝了回去:“你有伤不说才是寻死!”

  李睦一挥手,啪的一下正好拍掉周瑜伸过来探她额头的手。她这时眼前还是一阵阵发晕,一阵阵耳鸣,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人拆散了架似的,也顾不得想周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里,只恨不得立刻把这莫名其妙冒出来搞出巨大动静,又吵吵嚷嚷的家伙扔出去,管他是梦是真,至少先让她清净一下。

  周瑜见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除了按着眉心睁眼闭眼之外,甚至躺着连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抓住李睦一只还在空中赶苍蝇似挥舞的手,另一只手的手背不由分说就贴上了她的额头。

  温暖的掌心握住冰凉的指尖,层层叠叠的暖意一点一点入肤入骨,而微凉的手背贴住微热的额头更是舒适,神智半醒之下,李睦不禁偏过头,贪恋地在周瑜的掌心里蹭了蹭。

  “你……”额前的碎发从掌心里拂过,毛绒绒的微痒,周瑜不禁一收手,有些无奈,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究竟伤在何处?就算不便请医,我这里还有华神医的伤药,上了药,伤口方能止血。”

  许是微凉的温度令她清醒了一点,李睦提了提精神,撑着周瑜的手掌勉强坐起来,抬眼看他:“你是不是伤口又感染,烧糊涂了?伤的不是你么?我哪儿来伤……”

  “你没伤?那这是何物?”手腕一翻,沾了血渍的掌缘往李睦眼前一凑,周瑜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平日里不见你如此严防男女之别,怎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睦挠了挠头,把周瑜几乎要凑到她鼻尖的手掌往外一推:“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手上沾了点没洗干净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眼前被周瑜手掌挡住的视野角度一空,眼角突然瞥到一抹可疑的红色。

  李睦眉头一皱,连忙低头细看。

  矮榻上,她的外袍还盖在腰上,再上面则是周瑜的披风。然而披风下,却露出被她压在身下的一条对襟边。几点腥红,异常刺眼。

  李睦心里一咯噔——她明明记得睡前洗过澡来着……还洗了内衣出去烤干了……难道那也是在做梦?

  再挠挠头,她侧了侧身子,把压在半边身子底下的另一半披风拽出来。然而刚一动,一股熟悉又久违了的热流就猛地往身下涌去,才扯起来揭开半边的披风底下,短褐上衣遮不住双腿,只见她身后腰下腿上的位置一大滩血渍……触目惊心。

  这是……不会吧……

  李睦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抚住小腹,轰地一下,脸通红。

  人有三急,女子更甚。这个年代的女子要如何解决每月那几天的问题,李睦在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还真的想过。不过在最初提心吊胆的几个月后,她确定了这具身体年纪还小,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庆幸之余,她便把有限的精力投到如何脱离袁术,寻一处安稳之地的宏伟盘算中去了。再之后便是盗玉玺,与周瑜谈判,遇祖郎,袭下邳,时时刻刻挣扎于生死一线和疲累之极之间,更是完全没再想起来这回事。

  却没想到,就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迎来了少女的第一次……那啥……

  手脚冰凉,胸口却好像藏了一团烈火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喉咙口又干又痛,身上的筋骨关节一丝一丝的抽痛,一会儿这里一下,一会儿那里一下,算不得痛到怎样的程度,却令人防不胜防,难受不已。

  李睦反手用手背搭了搭自己的额头,冰冷的手背激得她一个哆嗦。

  经验告诉她,她很可能正在发低烧。这实在不是来大姨妈第一次造访的好时机——她甚至还没想好在这几天该用什么来替代这个时代还没有的必需品。

  更不用说,她此刻面前还站了个多管闲事,吵得要命,又固执得要命的大男人!

  她平素是不大讲究,心也大惯了。可神经再粗,也没办法当着个男人的面露出这滩“身下血”来!

  再想到刚刚他手上的血渍……李睦不禁用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哀嚎。

  “到底伤在何处!”

  刚刚那揭开披风的动作显然有点大,她身下的那一滩血渍也有点大,没逃过周瑜的眼睛。这个风度翩翩的世家贵公子脸色难看得很,见李睦一只手一只捂着小腹,想也不想,伸手就摸了上去,“不愿请医也罢,他日你兄长面前,总有我在,定不欺你便是了。”

  “周公瑾!周瑜!你干什么!”李睦浑身发软,根本挣不过他,只得扯着外袍按住披风,拼命往后躲。

  只是一张矮榻总共也就这么点大,李睦三下两下一挣,身下一空,整个人就往后仰倒跌了下去。

  “留神!”周瑜眼疾手快,倾身撑到榻上,另一条手臂往她腰里一揽,将她已经腾空了的半边身子又扯了回来。

  “周瑜,周公瑾!枉你还自诩文武双全,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瓜田李下你不懂?不欺暗室你不懂?你放开我,不许碰我!男女有别,你毁了我的名节,你要我跳河啊!”李睦身不由己地跌到他怀里,气得语无伦次。两世为人,她还从没这样丢过脸,更让她愤恨羞恼的是,她这样丢脸,却拿周瑜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警察,没有法律,她又不能拿把刀和他拼命,从长远要在江东落脚的打算来看,这口气,她只能生生咽下去!

  简直呕死人!

  不知道李睦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突然发觉她还是有点女儿身的自知之明,尽管不合时宜,周瑜还是不禁微微一笑,方才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立刻烟消云散。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