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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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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睦一脸无辜的耸肩中,左慈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方才心里的猜测又落实了三分,看着周瑜的眼色也多了几分恻然。

  这两人不合,几乎是肯定的了。听李睦之言,观其夙夜难醒,一副恹恹的样子,又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左慈在心里给这个年轻的孙权定下了必是好此道者的定论。

  炼丹也好,房中之术也罢,只要与长生及内气协和扯得上关系的,他都精通得很。毕竟权富之家,并非人人俱好丹药,可这房术之中,就没几个人不好得了。因而他深知但凡好此道者,最喜与人炫其得女之窈窕,勇猛之壮然。而像周瑜这种……这些却如同当面嘲讽,直言讥笑一样令人难堪。这两人又怎会相合?

  想到这里,左慈做出个祥和泰然的神情,抖一抖衣袖,语速放缓,几乎一字一顿,老神在在地慢慢答道:“房中之术可以金丹辅之,亦可以术数习练,如同修习武艺,战场布阵一般,非天生而定,只要修习得当,自可为杀将纵横。”

  听到他语气里故意流露出来的诱惑口吻,李睦不禁好笑,却又被周瑜瞪了一眼。于是咬了咬唇,忍住笑向他眨眼。

  问出那四个字,不过就是她忽然想起了袁术后院那一院子女人而已。

  这个牛鼻子装神弄鬼的模样,若是送到袁术那里去,没准能给他算出个天命所归,不需传国玉玺也能立刻称帝登位的天象来。而袁术若是称帝,他们此番打到皖县,就能用向汉而讨逆的名义了——周瑜本来打进了皖县就预备立刻兵发寻阳,讨伐刘勋,不就因着师出无名,刘勋是袁术指派的庐江太守,而孙策名义上也还在袁术麾下,才迟迟按兵不动的么。

  她不记得袁术称帝的具体年份了,不过却记得该是得了传国玉玺之后才行僭号,历史书上还印着一副托玉玺朝天的图像来着。可现在传国玉玺被她所盗,若是袁术因此迟迟不称帝,孙策岂不是就没借口脱离他了么!

  真是不是好人心。

  李睦朝周瑜撇嘴,自己也将茶盏中的茶喝了。左慈却话锋一转,向他们二人拱手道:“慈此行,只为向权公子求一栖身之所,专意炼丹,求长生之道。若能得权公子庇护,慈有一本《九丹金液经》,愿奉于公子……”

  “噗……”李睦直接把茶喷了出来。

  啥经?

  

  ☆、第五十六章

  

  李睦赶紧捂住嘴,周瑜被她吓了一跳,将手里刚攥过来的绢帕递了回去,一脸不解,全然不知她为何听到《九丹金液经》反应这么大……

  李睦一把扯过绢帕胡乱擦了擦,咳得喉咙口泛毛,才勉勉强强顺下那错跑到气管里去的一小口水。

  “权公子对此经也有所耳闻?”见李睦激动,左慈还以为她知道这册只在道门中传颂的经传,不禁微微动容。

  “啊……没,没有……”李睦连连摆手,“我对这……”饶是有个一千八百年之后的灵魂,这部经书的名称她也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模棱两可地含糊着,“这……这经,我对这经没兴趣。”

  一旁周瑜的两条眉毛已经快皱到一起去了。

  李睦也觉得丢脸,只是她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要撑住一口气,不能表现出分毫羞惭怯意,否则这面子可就真的一丢千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伸手顺了顺耳侧的鬓发,方才呛咳时连耳朵都挣得通红发烫,借着这个动作,微凉的指尖在耳廓处摸了摸,给发烧的耳垂降了降温:“权乃世俗之人,于道术一途,只知化外于吉有教众十万,也正在寻一地栖身修道。然不知左道长与他修的是否是同一条道?道长一声令下,又能驱使几人?”

  她对左慈此人没什么印象了,然而看到那活变鲈鱼的戏法,又听到“神仙”两个字,却是立刻想到了历史上那个被孙策一刀砍了的“于神仙”来。

  前世玩三国杀时,这个牛鼻子老道的一句“猜猜看啊”,用法之复杂,结果之反复,以至于她每次一听到这阴阳怪气的配音声效便立刻起一身鸡皮疙瘩,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此言一出,周瑜目光一闪,抬眼看她。

  于吉之名,在吴郡之地可谓是家家俱知,人人皆晓。号称能点水成药,呼风唤雨,实乃一代仙人。可只有周瑜和孙策最清楚,这个人分明就是欺孙策在南地立足未稳!

  孙策初至吴地,兵力不过数千,攻城陷地,所向披靡,武威难挡,却奈何文治不足。往往攻破一城只需数日,而治县理政却需要数个月才能理出个头绪来。在遇张昭南下避战之前,孙策也不知为这治县理政费了多少心神。

  而于吉正是此时突然出现在吴郡,广招教众,等孙策察觉自己治下竟多了个人人见之要跪伏行礼的“于神仙”时,于吉已然成了气候。

  十万教众……这个数字里固然水分不少,可信奉太平道的黄巾乱兵向来都是父死子继,兄弟为兵,纵然军纪松散,却战力惊人。因而就算十万人里只有三成是壮劳力,其余都是老弱妇孺,这也是极为凶悍的一支兵马。

  可李睦从未到过长江以南,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其实左慈也暗自惊讶,他没想到李睦毫不避讳地点穿他和于吉所图一致,却又同样毫不避讳地挑动他和于吉之间相争。

  于吉修的是太平道,打着还天下以太平的旗号拉开了黄巾之乱的序幕。而他则奉元君,熟习天地阴阳,此消彼长,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道。炼丹为药,金丹一道,曾在始皇帝秦一世的治下风光无限,地位几同仙人。

  他二人虽然都是修道,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纵然南北相隔,却从未停息过。

  看出了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轻,却并不好糊弄,左慈应变得也极快,立刻抛出手里真正的底牌:“慈无十万之众,荆州刘表,南阳张绣,汉中张鲁,许都曹操,唯此四人耳。”

  “曹操?”想到左慈之前的表现,李睦不禁好奇,“你是给他变鲈鱼了,还是传授房中术了?”

  她问得顺口,然而话一说出来,就又听见周瑜在旁边掩唇轻咳,一脸她又说错了话的表情。

  只是这回李睦颇不服气,不以为然地冲他扬了眉,一面向左慈拱手笑言:“权素喜玩笑,随口一问,并无他意,还请道长切勿见怪。”

  “最喜玩笑”之语,还是初入下邳城时她要高顺报答周瑜救命之恩的时候周瑜打的圆场,此时她话一出口,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了那时的场景,目光再次交汇之间,不禁相视一笑。

  “刘表在南,张鲁位于西,张绣曹操又比邻于中,若再合吴地为东,三面合拢出兵,将袁绍困于北地而分灭之……左道长还说不是来为曹操做说客的么?”

  听这四个人名,李睦还没察觉什么,周瑜忽然就想明白了左慈的来意。

  曹操迎汉帝为尊,占了大义,与袁绍一战势不可避,若是有这一番布置,倒是……可行。

  他眉梢轻轻挑起来,抿了抿唇,心里隐约有了个驱狼吞虎之计。

  只是……

  “若袁氏兄弟素来不和,曹操要与袁绍一战,为何不以袁术为盟?袁公路占据江淮之地,屯粮千万,兵强将众,岂不是要比伯符更具从战之优?”

  左慈闻言忽然朗声而笑:“周郎怎还不知么?袁术已于日前公然僭号,造符命,置百官,曹公奉令天子,忠于汉室,怎可与这等反逆之臣共谋!”

  此言一出,无疑就是承认了他确实是为曹操而来,也坐实了周瑜方才的推测。

  “袁术自诩得传国玉玺者乃应天顺民,不久之后必然郊天祀地,发玺印檄文,称帝成逆。”

  李睦还在想怎么左慈突然又成了曹操的说客,乍一听到“袁术得传国玉玺”,不及细思,便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将传国玉玺扔进井里了!

  总算看到她露出了震惊之色,左慈突然有种扬眉吐气,心中终于畅快起来的感觉,眉宇间不禁带了几分得色,一捋胡须,接着道:“若周郎攻城之军能再待几日,等袁术的一纸檄文先到皖县,此战之机便是名正言顺了。”

  向李睦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周瑜朝左慈微微一笑:“战机稍纵即逝,我等无此檄文,却不是还有道长么?”

  只要左慈几日前就将这个消息传入他军中,那他不就等于是先获悉了袁术的不臣之心,随即再提兵杀进皖县,不就名正言顺了么。至于这当中的时间差,谁先谁后,只要他们不刻意宣扬,待皖县失陷的消息传回寿春,又还有几人能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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