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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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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定!

  李睦猛地一拍桌案,目光从竹简上的第二个字上又掠到竹片的第四个字——将她不认识的字从卷册上找出来,再找吕蒙来念就是了。

  当然,不能直接就问他这句话怎么念,要说“考”,问他此句何解,既能知晓读音,又能获悉解意。

  虽然费些力气,可常用字也就这些,多来几次,她就等于不动声色地重新学一遍认字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正得意地笑着要夸吕蒙一句,却见吕蒙身形一闪,绕到门口直冲进来,霍地朝她一抱拳:“权公子有何忧虑,蒙愿代其劳。”不等李睦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冲她笑,两眼晶晶发亮,“可是担心周公瑾?我去接应可好?”

  李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抬手就在他肩上一捶:“接应个头!要你留在这里督管粮草是军令,公瑾出战,要是粮草有问题,我第一个不饶你。”

  吕蒙比孙权还大了几岁,而在李睦眼里就只是个精力充沛的男孩子而已。就和后世那些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一样,血气方刚,活蹦乱跳,成天想着打仗冲杀,那股舍我其谁的劲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哪有半点后世传言的克己隐忍模样?

  听到还是不能随军打仗,吕蒙瞬间垂头丧气,又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胡须:“不是君忧臣劳……那是主辱臣死?。”

  “乌鸦嘴!”李睦瞪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就此打住,回身啪的一声将《太公六韬》合拢起来,目光扫过竹片上那四个飞扬的字,忽然又想起周瑜那日当着左慈说的那句话来。

  “士之耽兮,不可说也,岂贰其行?此句何解?”

  吕蒙用力拽了一把胡子,一双眼瞪得老大,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一言不发。

  李睦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摸了摸鼻梁,挡住隐约有些红起来的脸颊,挑眉摆出一副挑衅的神色:“为何如此看我?既然不知道,那也便罢了。”

  “此句……出于诗经卫风,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又云,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所言者……所言者乃是女子嫁后怨愤。”

  “女子怨愤?”李睦眨眨眼,一时不能理解周瑜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来,然而吕蒙此时的表情,倒和当时左慈的神情有几分相像,只不过那牛鼻子老道城府深沉,这一种看怪物似的神情只一瞬间就飞快的隐藏起来,而吕蒙依旧还瞪着她一脸发懵。

  “那后面是否还有一句……及尔偕老?”

  吕蒙几乎要把胡子扯下来了,他少时被姊夫韩当押着送学时也没这么头痛过:“前一句说的是男子沉于情,犹可退身而出,女子沉于情,则无可解脱,后一句便是以女子嫁后言行无差,责男子德行有亏。你只截一头一尾,如此断章,如何能解?”

  士之耽兮,就是男子沉于情。不可说也,即不可忘情而脱。岂贰其行……岂能亏于德行……

  李睦在心里将这几句话的释义拼凑起来,某人眉眼弯弯,目光闪闪,深施一礼,面上带笑,却神情认真的样子仿佛尚在眼前,唇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

  在吕蒙一派茫然的表情中,李睦心情甚好地又往他肩上拍了拍:“子明若是军务不忙,便随我去左慈那里看看。”

  “啊……”吕蒙耷拉下脸,一声哀嚎,“那老道有何好看?还不如……”

  “不如怎样?”李睦正往外走,闻言忽然想起上次与他说起的制酒,顿时又来了兴致,驻步回身,微微偏一偏头。

  吕蒙其实本来想说不如去看看乔氏姊妹,可不知为何,对着李睦一双晶亮的眸子,这句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愣愣地盯着她闪了神。

  直到看到李睦皱了眉又追问一句,才回过神来,目光一闪,昂起头又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轻咳一声,声音提高地略带刻意:“去就去。”

  李睦一挑眉,迟疑了一下。她固然想试一下蒸馏酒,但此时毕竟更需要火药,拉吕蒙同去也是想让他一同估量一下这火药的威力。更重要的是,这等热武器一旦问世,若要取得绝对的优势,制作过程的保密性极为重要,吕蒙目前代周瑜暂理皖城之事,要控制弓弩和制作方法不向外流传,要压得住左慈那个牛鼻子,还真非他一同去不可。

  于是摇摇头,暂且按下制酒之事不提,看吕蒙有模有样地点了一队亲卫跟着,便往左慈在城内的居所而去。

  一连小半个月,李睦就这样来回在别样的认字释义和左慈的居所之间。转眼间,城中草木的叶尖开始打卷泛黄,午后烈烈的阳光也不尽炎热,夜里的风中也有了些微凉意。

  周瑜派人送来的军报,有时是一条两指宽的竹片,上书寥寥数字,或说寻阳城外草木葱嵘,或言刘勋麾下某将容颜丑陋,有时又是一方绢布,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荒无人烟的山光水色,最夸张的是第十二天的时候,李睦竟然还收到了一条活鱼!

  送来的兵士说这是周郎前日新钓上来,还下了铁令,鱼送到时必须还是活的,否则回去后按军规论处。

  李睦看着那条鱼鳃隔很久才动一下的草鱼,不由哭笑不得。

  那兵士见状连忙把鱼拎起来晃两下,硬是晃得那鱼尾又啪嗒一下挣出一抹水花,向李睦反复强调:“此鱼活的!活的!”

  “周郎令你等轮流来送军报……还送鱼,”李睦抹了抹溅到她额角的水珠,不禁突然好奇起来,“除了送不到就有军规处罚之外,送到了又有何奖赏?”

  毕竟,天下将帅,哪有出征在外天天往回传军报的?还每天遣回来的人都不一样。军中怎就没有半点不满?

  然而那兵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周郎设下骑术比擂,每三日为一场,三日中往返皖城最快者,得免五日操练。”

  啊?这也能被他想出来?

  骑术比擂,看似儿戏,可兵士之中互相较劲,为了能赢得三日之赛,必然是苦练骑术,那之后免去的五天骑术操练量,怕是早就在这之前就补足回来了。谁又会想得到他根本就是在假公济私?

  李睦不禁佩服。

  挥了挥手,让那一脸焦急的兵士赶紧回去复命,看看能不能赶上三日之冠,再看一眼那条又复一动不动的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寻了铜盆装了水,李睦将鱼放进盆里,想着死鱼当作活鱼养养看。若是真能养活,就等周瑜回来再给他看,问问他这么条还没巴掌大的小草鱼,到底是要她煮汤呢,还是和鲈鱼脍一样切片生吃?

  

  ☆、第五十九章

  

  再去寻左慈的路上,李睦的心情极好,想到周瑜回来看到那条鱼时可能的反应,就不禁好笑。

  再加上火药的配置这几天也差不多了,原本因硝石纯度不够,与硫磺混合后点燃连声响都听不到,然而左慈的一个小道童却提出了用道家炼丹时伏火的法子提纯硝石。

  李睦除了第一天和吕蒙一同来时见过左慈一次,之后再来,便一直就是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道童迎她进去,只说左慈辟谷闭关了,不便见客,只言后院的丹炉和药物都可以任李睦取用。

  李睦想做什么,左慈未必猜不到,她也不是不知道左慈这是在等她折腾出结果再看能不能加以利用。只是她早就关照好了吕蒙,盯紧了这个交游广泛四处变戏法的牛鼻子老道,万一他真来一出大变活人,突然消失,也是件颇伤脑筋的事。

  左慈住在城东的一座竹舍里,偌大的后院搭了竹棚,再用泥石垒起内壁,将一个个铜炉围在其中,留出一个一人宽的口子露出炉下加热添火之处。一股硝烟的味道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充斥着整个竹棚,令人双眼酸涩不适,呼吸不畅。

  周瑜与那送鱼回来的兵士其实只差了半天。

  寻阳刘勋兵多城固,却是个贪图金玉,又好大喜功的人。当年孙策打下庐江之后威名遍传江淮,甚至在他任庐江太守之后还时常有人提起孙郎武勇,因而他心中虽时常不甘,却又因着这庐江太守之位最终还是落入自己手中洋洋得意,颇为瞧不起白白出力,却两手落空的孙策。

  周瑜便以此为据,五千兵马到了寻阳城下后不围不打,明明白白打出孙策的旗号,单枪匹马,约刘勋当面一谈。

  说吕布在下邳囤积了无数金银米粮,搬之不尽,粮仓如山,听得刘勋两眼冒光。再说孙策本想一鼓作气南下取上缭城为粮草中继之地,进而西击黄祖,以报父仇,奈何在攻打下邳时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一时无力拿下城池坚固的上缭。最后许以重金,请刘勋看在同在袁术麾下出兵相助,代为攻取上缭,从此以后,只要孙策送往上缭中转的粮草都分他一成。

  袁术僭号的消息还没传到,刘勋根本无法预计到孙策会和袁术翻脸。于他而言,同在袁术麾下,又有重金相酬,再加上名满江淮的虎儿孙郎竟要向他救助,极大地满足了自尊心不说,那一成的粮草虽然听着不多,可孙坚当年是死在黄祖部下的冷箭下的,此仇孙策定然非报不可,必定会倾尽全力攻打江夏,那从上缭转运的粮草怕要以万斛来计,一成之数,着实可观。

  便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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