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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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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巧的足尖就抵在他的长枪枪尖前,周瑜一抬头,先看到纤长的指尖上还沾着鼓槌柄上的污痕,再往上,就是李睦一张挣红了的脸,秀致清朗,长眉含英,目若星辰,胸膛不住地起伏。

  周瑜率先松了手,赶在太史慈一声“阿睦”出口之前,撑了地面揉着肩膀站起来,忍着嘴角的钝痛笑着朝她长长一礼:“见过权公子。”

  冠斜髻乱,长发披散,俊朗非凡的容貌灰扑扑的一笑一开口就能带出一股尘来,哪里还有半点英俊潇洒的将帅之气?

  李睦简直快气死了。

  知道他们要打架,她也希望太史慈和周瑜好好打上一场,哪怕不为东吴目前的局面,只令她出一口气也好。

  谁知道能打成这样!

  将帅之争,不是应该棋逢对手,飞沙走石,技惊四座么?不是应该一个威风凛凛,一个气度翩翩,一动手震慑全场么?

  这沙尘是飞了,惊也惊了,可这满地打滚,扯衣袍散头发,满场又好像看打黑拳压输赢似地起哄又是怎么回事?

  偏一个是她亲兄,一个又是……江东名将……

  太史慈被周瑜挡在后面,拍了袖口拍衣角,偶尔抬头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复杂无比,李睦一阵头痛。

  恰在这时,辕门守将急急来报:“主公已至辕门外三里——”

  李睦抿了抿唇,瞪周瑜一眼,再看太史慈一眼,最后一甩手,含糊又清楚的一句:“请两位各自整军整容,随我出迎。”

  孙绍原正要派人来寻周瑜去郡府,不想派出来的人还没回去,就遇上了被李睦遣来的人。

  孙绍虽年幼,却是早慧聪颖。自程普指着周瑜大骂之后,纵然不懂军中的派系之别,也知道太史慈和周瑜在军中大打出手不是好事。更何况,李睦派人来告诉他,不正是要他也去军营阻止的意思么?

  正好他早就想去周瑜的军营看看,也正好看看这两个能与他父亲厮战的年轻将领大展技艺。

  只不过他人小力弱,骑不得马,一众亲卫护从也不敢像李睦和周瑜那样抓着他放在身前同乘一骑。于是只能备车套马,再一路四平八稳地赶来时,这两人该打的打完了,该扯的也扯去了,只余下地上一件全然看不出原本是白色的衣袍,以及散落的长枪短戟,孙绍再年幼无知,也知道自己来得晚了,错了这场“定然精彩万分”的比斗。

  

  ☆、第九十九章

  

  孙绍垂头丧气地被李睦牵着走进中军大帐,李睦脚下不停,直接绕过屏风穿至后帐,也不管那后帐内一张大榻横陈,军案上几幅字卷简牍翻开,顿一顿,便转过身。

  太史慈和周瑜紧跟其后进帐,他二人方才出迎孙绍时已然从各自的亲兵手里接过长袍披上,掩住一身灰扑扑,脏兮兮的尘土,又飞快地整了整发冠,只来不及重新梳洗,耳侧额角碎发散乱,脸上还是灰一块,黑一块的,也看不出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睦目光一扫,只见他二人行走如风,衣袍猎猎,不像是带伤的模样,也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周瑜,只朝太史慈俯身拜倒:“兄长别来可好。”

  正想要问问他们究竟是谁赢谁输的孙绍目瞪口呆。

  李睦右手按于左手之上,行的是女子之礼,他在寻阳时就见过她曲裾绕膝的模样,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这个“二叔”原是女子,却不防现在竟又见到这个“二叔”唤太史慈为兄。

  太史慈忙将拜伏于地上的女子扶起来,长发束起,倒显肩颈单薄,却不掩那一身短褐利落清爽,只一手托于其臂下时,方觉得她骨骼纤细,原只是个女子而已。

  于是,更恼周瑜胡乱设计,谋多算尽,枉为男儿!

  将男儿之事,置于女子之肩,算何大丈夫之行?

  他只没想到,若非如此,这两人又如何能向如今一般并肩一同出现在人前?要李睦洗手作羹汤,又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阿睦,权公子……”太史慈向孙绍拱手,缓缓将李睦拉到身侧,“现在何处?”

  李睦知道自己这个兄长为人端直义气,见他神色凝重,剑眉紧锁,就猜到他心中顾虑。

  “兄长!你总不见得以为我是把他一刀杀了才能继续冒认这孙权之名的罢!”李睦一笑,问得很光棍。

  “阿睦!”太史慈呵斥一声,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知道李睦这是在胡言,若她能杀孙权……若周瑜能容她杀孙权,又岂能还在吴郡立足?他只是知道孙权自宣城之后就一直伤重未愈,唯恐……

  李睦在下邳冒认孙权也便罢了,救宣城时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现在立于吴郡,此乃孙氏立足之根基,她还冒认孙权,他日为人指认出来,又当如何如何?

  “阿兄勿忧,吴太夫人尚在吴郡,有她认我为孙权,又有何人能说她为母而不识子?更何况……”想到寻阳城中的事,李睦淡淡一笑,“还有阿绍认我为叔……”

  听到李睦说及自己,愣了半晌的孙绍半懵着仰起头:“二……叔……” 看看李睦,再看看太史慈,小家伙神色迟疑不定,很不确定自己这时候还能不能叫李睦为二叔。

  李睦笑了笑,在太史慈惊诧的神色里在小家伙的发顶揉了揉,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我冒认孙权,以女作男,本就是世礼不容,违逆常理之行。我自唤他为兄,你自称我为叔,一个人后,一个人前,也就不用再多想那些世礼常理了。何时不愿我再当你二叔,何时我们再换回来。”

  孙绍定定地看着她,浅淡的小眉毛纠结成一团,显然并没有完全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明白了,与孙策极为相似的凤目朝太史慈一瞪,即刻攥了她的衣角,薄薄的嘴唇一张,扭头就是一声清亮坚定的“二叔”。

  感觉到小家伙的紧张,李睦轻声一叹,握了他的手,向太史慈投去歉然之色:“阿兄,其中缘由,请恕我不能详言。除非兄长要弃孙氏而另投他主,我这个孙权已是离弦之箭,再无转圜之余地。”

  听闻此言,另一个不可能弃孙氏而另投他主的人不禁长叹一声,眸色之中既有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亦有深刻诚挚的愧然感念之色,唇角却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子义将军请放心,瑜必竭尽全力,护阿睦周全。”

  太史慈重重一哼,恼恨地扯了长袍下满是尘土的衣摆,横了他一眼。想那晚他要带李睦去救宣城时也如此说,还言要带她远避柴桑,淡出众人的目光,结果……就淡到吴郡来了!

  “二叔!”李睦站起身来,正要再安抚一下自家兄长,却被孙绍拖住,“刘备遣使来郡府里,言道有信要亲手交予你。”

  “刘备?”

  李睦惊讶,太史慈面露不屑,而周瑜却眯起了眼,旋即扬眉一笑,仿似全没看到太史慈一脸不待见他的神色,好声好气地朝他拱手:“请问子义,与袁术对峙牛渚时,刘备可曾出兵相助?”

  一声“子义”叫得自然而然,太史慈本不欲理他,但既然他问的是公事,偏又不能怠慢不答。

  “刘备领军初到时,我也以为他身为汉室宗亲,袁术僭号,他必讨而伐之。不想……他绕过牛渚,直接北上,奔徐州而去了!”太史慈拂袖负手,语声沉沉,想到刘备非但不出兵讨伐逆臣,反而趁他牵制住袁术主力的机会斩徐州刺史车胄,占据徐州的行径,心中极为不屑。

  他数年前救北海孔融,曾单骑突围至平原向刘备借兵。那时他也道刘备是仁人君子,然观其今日行径,再想当日刘备因此得孔融举荐再救徐州时,乃是向幽州公孙瓒借的兵马。如今公孙瓒正被袁绍围于易京,生死只在朝夕,而刘备却有兵有粮,宁可袭徐州而不北向救这昔日于他有恩的同窗好友,与仁人君子,又哪有半点相干?

  不过又一钓名造誉之辈耳!

  周瑜早在下邳城外就清楚了刘备的为人,闻言立时走到悬于帐中的地图前,沉思片刻,霍然转身,语气笃然:“那就定然是曹操出兵了,刘备怕不敌,便遣使来吴郡求援!”

  此言一出,太史慈也反应过来了。那车胄是曹操请封的徐州刺史,曹操用两地太守之职,不惜公然得罪刘表而从孙策手里换回来的徐州,又怎肯轻易拱手让给刘备?刘备此时派了使者来,自是曹操出兵了。

  但曹操挟令天子于许都,且不提双方兵力相差几许,孙策生前方与之交接了徐州,故去不过数月就要与曹操为敌,光是吴郡之内,就会遇到许多反对的声音。但若不救……刘备曾至寻阳吊唁孙策,又有仁德之名传于人口,他们未免落一个孤寡不援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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