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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国]_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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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边说边行,仿似查看粮草,又好像是商议军机,将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众兵士渐渐甩在了身后。

  周瑜淡淡一笑:“我来送粮是一回事,来看她又是另一回事,只消她明日清晨睁眼就能见到我,现在又何必吵她安睡?”

  他进营时刻意往李睦帐前绕过,见帐中灯火已熄,知道她必是已经睡了。一路急赶,确实是想早一刻见她,但既然终究还是晚了,那在令人通报吵醒她和再等一夜之间,周瑜几乎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了后一种。

  在寿春时时挂念,不知她在广陵是否安好。李睦虽不是没住过军营,但却是头一次在前军,更何况,这小女子什么都可以随意,偏偏对入口的东西挑剔得很,就连喝一口水,也是没煮沸的不喝,隔了夜的也不喝,啃个干粮更是眉头皱得一塌糊涂。太史慈素重军纪,想来也不会在军旅之中行猎,也不知李睦那一袋肉脯吃完了之后会不会每每捧了碗就皱眉头。

  军报写了一封又一封,恨不得时时刻刻往外送,然寿春的局势终究不是寻阳,要赶在曹军到来之前速战速决,就经不得日日遣传讯兵士来回。

  于是,寿春局势稍定,他就立刻随送粮队同来。尽管歇不到一晚就又要赶回去,但站在军营之中,知道她就在不远处的军帐中睡得安稳,一路的急切也就仿佛都不存在了。

  太史慈想到方才李睦累极的样子,倒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周瑜的眼色之中也多了一分笑意。

  “更何况,瑜此来,正想为求娶阿睦一事,与子义兄相商。”周瑜慢慢停了脚步,侧身抬手,朝他躬身深深一礼,“瑜心慕之,望兄成全。”

  太史慈脚步一顿,猛地回身,盯着周瑜的目光锐利若剑:“求娶?你打算如何娶?”

  如今的李睦已非他家中幼妹,江东六郡之主尊她为叔,这帐中数千江东儿郎更是认她为主,又如何能让周瑜说娶就娶?这成什么话!

  太史慈想到如今这局面就心中气闷,又想到李睦在军中学着巡营,学着点兵,甚至批阅军报时的努力,更是心疼不已,说出来的话自然带了几分讥讽之音。

  周瑜淡然一笑,仿似全无察觉他话中的衅意:“瑜求娶的是太史将军家中幼妹,长兄为父,只要子义兄首肯,瑜自请家中长辈下定,请吴太夫人为媒,为何不可?”他语声一顿,向太史慈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又道,“阿睦曾说她有一法取盐,其量可成倍而出,而所耗人力仅为现在的半数。此事我与张子布商议过后定下一约,单独于吴郡东南面盐场划出一地,以一月为期,尽交由阿睦处置。若得盐量真如她所言,张子布定要知道这制盐之法,到时候便让他向阿睦请教就是了。”

  “你这是……”太史慈抬起眼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让张昭向李睦求教,那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这取盐之法是出自李睦之手,而非他周瑜。

  周瑜这是要让李睦扬名,以自己的声望为垫脚石,让李睦扬名!

  先定下婚事,这桩功绩便是周瑜之妻所为,而非江东孙权。若真能以半数之力得成倍之盐,那天下人都将知道这位为江东开疆辟土的名将背后之妻,为江东六郡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阿睦昔日曾说要与我并肩站在一起,要天下人羡慕我有妻如她。伯符……那时她守诺一步不退,我又怎能食言?”见太史慈神情震惊,周瑜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一件极普通,极自然的事,“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绝世惊才。军械一事,她以孙权之名领兵,在军中已难以再回转,取盐一事的功绩名望,又怎能再便宜了他人?”

  “可她是女子!”太史慈压低了声音,横眉立目,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取盐成倍的成就,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足以功成名就,足以借此得到各种进身出头,扬名天下的机会,无论哪一路诸侯都会高看一眼,而若是一个女子……岂不是惊世骇俗……

  “她是我周瑜之妻。”周瑜还是淡然轻笑,只眉眼之间掠过一抹睥睨天下的骄傲之色,唇角上扬,言辞铮铮,自有一股决不犹疑的坚定,“瑜得遇阿睦,实乃此生大幸,天下人亦皆会羡瑜能得此女为妻,甚至青史纸笔,也少不了一笔留名。”

  若不是李睦,他此生的轨迹会如何,周瑜最为清楚,一句大幸,也难承载其中之意。

  太史慈不禁动容。

  虽不能理解周瑜语气之中仿若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从何而来,但其中的诚挚恳切,令他不由想到李睦坐于军案前神采飞扬的样子。

  向赵云示好,向刘备示威,听军报时凝神细思,定战略时谋算人心,若非遇到周瑜,又若非是周瑜护她如此,连他也不知自己这个听到拉弓就昏昏欲睡,看到肉脯就两眼放光的妹子竟有如此之能。

  李睦确实是为周瑜才替江东孙氏耗费心力,然而究竟是谁成就了谁,太史慈忽然发现他似乎理不清也想不明白了。

  “阿睦的大帐后还有一顶小帐,你若不嫌失了身份,今晚就去那里睡。”

  那顶小帐原是给中军主将的亲卫所用,靠近主帐,方便随时传唤,只不过李睦的军帐素来不许亲卫随意进门,这顶按常规营制,几乎主帐贴靠在一起的小帐自然也就一直空着。

  能说出这句话来,太史慈也等于在某些事上表了态。

  

  ☆、第一百零九章

  

  同一夜,下邳城中。

  白日围城的曹军骤然停止了猛烈的攻城之势,转而向西面号角连鸣。站在城头向远处眺望,甚至还能看到曹营之内虎豹骑的骏马踏起飞尘若雾,直冲云霄。刘备不顾关羽张飞的反对,匆匆登上城墙,恨不能立刻长一双千里眼,好看清远方曹军的动静。

  下邳的城墙今日已经接连两次被曹军登上墙头,若非关羽和张飞这两名万人敌一步不退拼死厮杀,下邳城早就守不住了。

  尽管如此,城中兵士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七成,只要曹军再坚持猛攻一日,下邳必破无疑。就连刘备也已经感到绝望了,他甚至做好了开城投降的准备,然而曹军却偏偏这时候停止了攻势。

  距离赵云突围已然过了整整五天,曹军之中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隐隐觉得是赵云向孙权求援的结果,因为如非带了两万兵马已在广陵列阵的孙权,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令曹操的五千虎豹骑如此忌惮。

  但是,这一日之中,曹军虽然停了攻势,除了号角声一声一声扰得人心惊胆战之外,根本看不出有半点撤兵的意思。直到入夜,城楼的探哨突然来报发现了曹军后撤的动静。

  曹操究竟是以退为进,诱他突围,还是孙权真的出兵来救援了?刘备在突围和固守之间左思右想,简直就要愁死了。

  “大哥,不如俺率一支精兵悄悄出城,从后追击曹操,他真撤军也好,假撤军也好,俺都狠狠杀他一阵,如是孙权来了,见曹军生乱,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出兵合击。”张飞性急,最耐不得这种左右为难,将断不断的局面,在房中来回踱了两圈还不见刘备决断,便朝他一拱手,率先提议,“就算曹操设下埋伏,俺死战拖他一夜,劳二哥保大哥从后出城。”

  “三弟不可!”刘备闻言不由连连摇头,义正言辞,“你我兄弟同进同退,我怎能留你死战,而自己逃命?”

  “大哥,三弟此计未必不行。”一旁的关羽抚了一把长须,眯了一双凤目,一身凛然之气,不怒而威,“只不过出兵之事,还是由某去为好。三弟与那周郎曾交过手,若此番再遇,若周郎因前事心存龃龉,岂不坏了大事?”

  张飞想一遍几回见周瑜的情形,都不觉得他是这种心胸狭窄,不分轻重的人,便争道:“交过手又怎的?大不了俺与他再战三百回合,定不输于他!”

  “三弟!”这回是刘备和关羽异口同声地反对。

  于是,争论来争论去,最终定下了由关羽领兵出城,冲杀曹军阵营,张飞护从刘备,守城弃城,见机行事。

  号角声,战鼓声,喊杀声,人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马嘶,汇聚成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纷乱嘈杂,将李睦从熟睡中猛然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李睦就看到军帐被火光照得一片通红,映出无数人影慌乱地来回攒动,利箭破空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心里咯噔一下,李睦迅速披上外袍冲出帐门,一掀开厚重的帐幕,外面冲天的火光瞬间一暗,却是营中的火盆火把都熄灭了,只一队队兵士来回穿梭奔走,高呼着“敌军劫营,辕门看火!”

  劫营!

  李睦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莫不是曹操打来了?

  “太史将军何在?”望着营寨前方越来越亮的火光,李睦五内俱焚,一把拦住跑在最后的那名兵士,厉声问道。

  那兵士也是满面惊慌,见是李睦,也不及行礼,抬手就朝前一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李睦找到了太史慈的身影,正飞快地从亲卫手中接过战甲,往身上披着,而他的身侧,有一人正向传令兵高声喊出一道又一道军令,声音夹杂在嘈杂的人声马嘶鼓号齐鸣之中听不清楚,面貌也因暗了大半的营火而看不清楚,但那个身形,李睦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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