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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侧_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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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在母亲身侧坐下,“裴姐姐说,她家的后院的池塘里有一株并蒂莲,长得十分好看,可惜一直没有开花,等日后开花了,她便画一幅并蒂莲的画送给我。”

太平见状,忍不住糗她,“明明是阿妹看到裴姐姐给画的画像,十分喜欢,她可不止讨了裴姐姐一幅并蒂莲的画像,还想让裴姐姐替她春夏秋冬都画上一副画呢!”

李宸笑着反驳:“只要裴姐姐愿意,有什么不可以?阿姐分明是没得到裴姐姐的画像,心里不是滋味儿。”

姐妹俩你来我往,好似是在拌嘴,可又嘻嘻哈哈的,不见有半点不快,而圣人和皇后殿下等人则一脸纵容地看着这一对女儿,可见这样的场景是十分常见的。裴氏在来不羡园的时候,心中还十分忐忑,后来见到了太平和李宸,觉得两个小公主性情可爱倒也不难相处,总算是微微定下了心来。如今又看到圣人和皇后殿下亲临不羡园,天家之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如旁人想象的那般古板无情,反而处处都透着温情。

裴氏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抬眼,不经意便对上了李弘的双眸,不由得一怔,随即垂下双眼,可心跳却快得像是能蹦出来。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原来,那便是她未来的夫君,当今的太子殿下。

☆、第035章 :君子端方(八)

李宸和太平从父母住的宅子出来之后,太平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歇下。李宸今天虽然折腾了一天,可是还不觉得累,心里还带着几分兴奋。

父亲和母亲一起来到不羡园,这让她十分高兴。

她一边走在院子中的廊道上一边琢磨着不羡园中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明天可以缠着父亲陪她一起去。父亲最近头痛犯得频繁,难得放下政事出宫,李宸想总得找些法子让父亲开怀。

正琢磨着,恰好碰上从房中出来的裴氏。

裴氏见到李宸,也愣了下,“公主,还没歇下么?”

李宸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摇头,“我才从父亲和母亲那边回来呢。”

裴氏见她一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灿若星辰,便知此刻李宸的心情很好。想想也是,六七岁的小女孩心中本就不会装多少事情,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小姑娘还是天之骄女,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份儿。

李宸又问:“裴姐姐怎么也还没睡?”

裴氏:“我白天的时候经过院子里,看到院子中种有一些墨菊,便想过去瞧瞧。”

李宸眨了眨眼,很想问她黑灯瞎火的,你还能瞧出个什么东西来?可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这么直白,大概裴氏是晚上没有睡意出来走走散心而已。

于是便顺着话题问了一句,“裴姐姐喜欢菊花?”

“我父亲喜欢菊花,尤其喜欢墨菊。我在府中,闲暇之时,倒也喜欢摆弄花草。”

“姐姐喜欢怎样的花草?牡丹?”

裴氏微笑着,“我什么花儿都喜欢,对牡丹也有些研究,公主可是喜欢牡丹?”

李宸:“我母亲喜欢牡丹,我一直琢磨着找一株特别的牡丹给她,最好是能开好几种颜色的牡丹。”就像茶花里的十八学士一样,同一朵花上有不同颜色,不过牡丹的话估计是要特别培植的。

裴氏一怔,随即笑道:“我今年曾在府中种植过一株三色牡丹,明年春天牡丹花期时若能按时开花,我便下帖请姐妹们一起赏花,到时公主可一定要赏脸。”

李宸听到裴氏的话,有些意外地瞅了她一眼。她意外的不是裴氏喜欢弄花弄草,而是裴氏的心思玲珑。

不得不说,她母亲还是很有眼光的。虽然裴氏不是出身大家族,可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既会察言观色又进退有度,在面对她母亲的时候,裴氏姿态谦虚而恭敬,也是不卑不亢的。

李宸想太子阿兄如今已经是个心里只有仁爱和仁政的人了,要是未来的太子妃不懂得做人,那就糟糕了。幸好,如今的裴氏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长得好看画也画得漂亮,性格温雅大方又懂得进退,她进入东宫之后,大概母亲心里也会舒坦许多。毕竟,如今的太子阿兄和母亲在政事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不同意见,要是在太子阿兄往母亲心里添堵的时候,有人适时得来打个圆场,或者是说来替太子到清宁宫去尽孝,母亲心中大概会好受一些。

当然,对母亲来说,太子阿兄别老是因为想着什么仁爱仁政而和她作对才是真受用。但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会发生的。两股势力的争斗,从来都只有你死我活或是两败俱伤,任何一方都不会屈服于另一方。而且对于太子阿兄而言,他又有什么过错?

他不过是将大唐社稷放在了顾及母亲感受之前而已。

先国而后家,身为储君,这本就该是他的分内之事。

李治和武则天到了不羡园,也在司农寺丞陆观的陪同下,走了一趟后山和部分茶园,而李宸等人居住的大院包括李宸的住处,都是出自李治的手笔,他自然是十分熟悉,见到李宸在不羡园中如鱼得水,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李治心中也是觉得既高兴又满足。

帝王夫妻晚上歇下之后,并未马上睡觉,而是在闲话家常。

李治双手枕在脑后,与武则天说道:“永昌不知道什么时候惦记上了我去年得到的古琴,一逮着机会,便想将那古琴讨了过去。”

武则天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主上时常与妾咕哝,说永昌定是来向您讨债的,既然她喜欢,主上便当是还债将古琴给她便是。”

李治叹息,“若她精通音律,那古琴给她我又怎会心疼?可她如今不懂音律,我将琴给她,不过也是被她丢进库房里,暴殄天物。”

武则天:“……”所以他是想给,可因为小女儿不会弹琴,他又惋惜不能物尽其用,所以纠结。

李治侧头,看向他的皇后,问道:“媚娘,过些日子给永昌找个琴师吧?”

昏黄的烛光下,帝王的五官显得十分柔和,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睛乍一看,竟像是天上的星辰般有光彩。武则天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缱绻之意,她微微笑着,伸出手贴在帝王的脸颊,轻声说道:“可说到音律修为,谁又能与主上相比?”

武则天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讨李治欢心。她与李治的感情当中,从一开始或许便是带了算计在其中的,当年太宗病在床榻,年轻孝顺的太子李治前去侍奉汤药,那时李治是她唯一的出路。年轻的太子,风姿俊朗,既懂文学又善音律,他的书法不比父亲太宗出色,可也大气磅薄,又写得一手好诗,他还精通音律,为后宫舞蹈配乐,风靡一时。他的性情与父亲太宗截然不同,有时候难免优柔寡断,可也并不是软弱之人。

她自认可以拿捏准李治的性格,可却无法控制他。这个男人,对她好似千依百顺,在政事上也愿意听她的意见,可心底就跟明镜似的,该限制她的地方限制得滴水不漏。她做任何事情的背后,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必然得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这个男人,曾经最喜欢她的舞姿。他一身锦衣华袍坐在古琴前,好看修长的指拨弄琴弦,动听悦耳的琴声就能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她要讨他欢心得他的喜欢还要当他的皇后,自然要投其所好。

可李治确实是个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九五之尊,还才华横溢。

到最后,到底几分算计几分真情,自己也分不清。

身在后宫,从来都只有是认定了自己该走的路,毫不手软地牺牲该要牺牲的人和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都别说什么身不由己,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不由己,只有自己选择了牺牲什么而已。

李治不知道武则天内里心思千转百回,他抬手将武则天的手握在了掌中,喟叹着说道:“如今早不比从前啦。”

武则天柔声说道:“怎么不比从前?主上向来,便是最好的。”

李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将武则天揽在了怀里。多年夫妻,年轻时那种炙热的情感早已慢慢褪去,化作了涓涓细流,在心间缓缓流过。

李治的下巴抵在武则天的额头,语气十分感慨,“媚娘啊,这两年,我总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天灾人祸,什么时候都没让他省心,头痛犯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

武则天安静地让他抱着,眼睛微微合着,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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