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清软下身体，并不明显地靠在陈靖海身上，看着杨意背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
赵戎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在意，走到病床边坐下，头也不回道：“夜深了，你们两个先回去。靖海，你送世清，今晚就住我家，记得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陈靖海答应了，拉着犹似有话要和赵戎说的赵世清一直到医院门口。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别乱跑。”
赵世清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脚下，不想开口。
陈靖海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气笑道：“跟我闹什么脾气，再不说话我现在就把你扛过去。”边说边作势要过来。
赵世清后退两步，整个人藏进昏暗的角落里，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墨玉般的光。
陈靖海停住动作，缓缓站直，敛了笑，低头静静地看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赵世清没动。
他的神情忽然温柔得令人心碎，弯下腰一把抱起他，在黑暗里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怀里的人轻得好像没骨头似的，软软的，抱起来毫不费力。
“我不会放过她的。”
赵世清环住他脖子，闭着眼喃喃。
“好。”
陈靖海把他放进车里，然后上车替他系上安全带，回答得很认真，似乎理解赵世清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嗯。”
赵世清轻轻道，声音如同蚊吟，陈靖海侧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勾着，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9章 校园（八）
第二天一早，赵世清和赵戎通了电话，说郑雪华已经醒了，就和陈靖海立刻出发去了医院，两人都没吃早饭，车开到医院附近，几个卖早餐的小摊子前已经排了不少人，有住在附近穿着背心裤衩的大爷大妈，大部分都是医院病号家属，做的东西看起来也还算干净。
陈靖海放慢车速：“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赵世清没什么胃口，昨晚本来好好的，半夜做了让他至今耿耿于怀的梦，害陈靖海也没怎么闭眼，只是眼下陈靖海精神不错，倒是他有些恹恹：“不想吃，你吃吗，我陪你去。”
陈靖海把车停到路边：“不想吃也应付几口，过会儿胃病犯了又添一个人进医院，你可难应付多了。”
赵世清没给他好脸色。
“人多，你在这儿等我。”他拿了钱包下车，往摊面走去。
赵世清坐在车里，见陈靖海站在大爷大妈中间，瞩目得不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神渐渐柔和。
陈靖海回来时手里一大袋子东西，赵世清接过看了看：“买这么多干什么，哪里吃得完？”
陈靖海道：“给你爸妈带的，我说，到底谁是他们亲生的？”
赵世清斜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把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发扬得这么淋漓尽致呢？你上赶着要进我家门，给我妈当便宜儿子，我第一个拍手欢迎。对了，刚才那几个大爷大妈围着你说什么呢，看你挺乐在其中。”
陈靖海整个人懒洋洋的，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家里几口人，那边停着的车是不是我的，车里坐的是谁。”
赵世清挑眉：“可真够闲的，未成年都不放过。”说完从头到脚打量了陈靖海一番，颇为不解道：“你说你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长得也就还行，怎么到了长辈那里就跟香饽饽似的？人说马前失蹄，年纪再大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陈靖海自顾自停车，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打算回答。
赵世清眨了眨眼，正准备拿东西下车，陈靖海忽然凑近，两人面对面，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把赵世清吓愣住了，久久没回过神，呆看着陈靖海，一句话也说不出。
直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渐渐染上戏谑，赵世清反应过来，垂下眼一把推开陈靖海，打开车门下车，什么也没拿，脚步飞快。
陈靖海被远远落在后头，倒也不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让两人有些惊讶的是，陈林林也在。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郑雪华与陈林林一向亲近，要不是后来出国，两家还走得更近些，如今陈林林为了郑继荣那些破事儿回国，又听到郑雪华住院，也顾不上和郑继荣摔碗吵架，打了车就过来了。
“舅妈。”“妈。”
两人各自叫了一声，陈靖海又和郑雪华赵戎打过招呼，然后把买的早饭放到床头柜上，摆了一堆。
其实都是些豆浆油条之类的平常食物，倒是几个长辈挺高兴的，平时吃得讲究精细，偶尔能尝尝久违的味道，觉得格外美味新奇，一直夸陈靖海有心。
赵戎虽仍摆着一副架子，心里也是满意的，甚至有些沉迷这样的氛围。
赵世清见郑雪华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心情不错，便打消了之前心里不安的猜测，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妈，医生怎么说？”
郑雪华一贯要强，平时与赵世清相处时也不免摆出严母的姿态，如今生病卧床，又难得丈夫儿子好友亲侄都在，眉眼都舒展起来，笑着道：“医生说只是劳累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回家养养就好。”
说着似怨似怪地看了赵戎一眼：“你爸也就这时候肯放下手头的工作，不然咱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一块儿这么好好地吃个早饭呢。”
她许久不曾在赵戎面前说一句软话，此时卸下无时无刻不精致完美的妆，素净着一张保养得当的脸，竟让赵戎有一种二十年前两人认识不久时的感觉。
他看了眼一旁淡笑的赵世清，摸了摸鼻子掩饰些许尴尬：“年纪大了，以后手头的事尽量分给下面人。”
陈林林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眼中却有一丝落寞，让陈靖海尽数看在眼里。
“行了，当着小辈的面臊不臊，真不把人当外人，有什么话回家说去。”
她性子直来直去，喜怒都在脸上，分明是打趣的，又招手叫赵世清过来，一阵嘘寒问暖，话里话外恨不得把赵世清一块儿带出国去，陪她解闷，叫郑雪华笑着啐了她一口，心里却越发得意。
中途赵戎接了个电话，赵世清收拾了吃剩的东西，没让陈靖海插手，然后拿到走廊角落的垃圾桶扔了，打算去洗手间洗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