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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夫人心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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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有些话真个不能乱说,白天才说完自己好好的,晚上便命归西天了。

  陶嫤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围绕在榻前的一堆人,有些说不上来是何滋味。平日里看不出他们对她有多少感情,这会儿她死了,他们便哭得悲痛欲绝,如丧考妣。

  尤其陶临沅看到她后,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一脚绊在门槛上,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便变了个人似的,更加浑浑噩噩,终日嗜酒为乐,恍若癫狂。直至明徽二十三年冬,慧王意图谋反,左相陶临沅涉嫌共谋,此事虽被魏王镇压下来,但皇上勃然大怒,下旨剥夺慧王兵权,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而陶临沅被处以绞刑,家当收入国库,女眷入掖庭为婢,男眷沦为官奴。昔日繁华辉煌的相爷府,一夕之间便成了无人涉足的禁地。

  陶嫤立在白墙红门之外,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她虽然瞧不上自己阿爹,但多少清楚他的为人,他是断不会与人谋划造反之事的。那么为何会沦落到这地步?

  是谁陷害他?陶嫤想不通。

  明徽二十五年皇上体弱,退位给魏王江衡,从此天下易主。那个驻守松州、战功显赫的男人成了大晋天子。

  *

  再次醒来,脑袋一阵一阵地钝痛。

  陶嫤嘤咛一声,艰涩地睁开双目,还没看清头顶帷幔的纹路,便听耳畔传来关怀慰问:“叫叫?可算醒了,头疼不疼?”

  这声音,听着好像阿娘。

  陶嫤怔怔地侧过头,只见殷氏一脸担心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她转头一一看过去,玉茗白蕊和几个小丫鬟,还有直着身板跪在地上的大哥陶靖。

  陶靖一脸愧疚,老老实实地跪着认错。

  陶嫤脑子木木地,许久没反应过来。

  她竟然看到了阿娘和大哥?她不是死了吗?何况阿娘也早没了,大哥离家已有四五年,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的目光重新黏在殷氏身上,震惊得半响没说出话来。

  殷氏黛眉轻颦,桃花般的面容露出担忧,伸手想要碰她,但又怕触到她身上哪个伤口,“该不是摔傻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跟阿娘说?”言讫见她还是没反应,扭头责怪地瞪了一眼陶靖,“瞧瞧你干的好事,非要带着你妹妹爬墙贪玩,这下可好,若是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日后怎么过意得去!”

  闻声陶靖抬头,果见妹妹模样有些呆愣,顿时更加愧疚。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叫叫,让她受伤,请阿娘责罚。”

  活生生的场景,连额头上的痛意都如此明显,陶嫤脑袋总算转过弯儿来。这分明是她十二岁时的事,彼时她在府里待得闷了,便央求大哥带自己出府,两人合谋一番,决定爬墙偷偷溜出去。

  谁知墙头忽然落了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跟前,她惊得两手一松,便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那次摔得不轻,额头差点便落了疤。依稀记得大哥被父母重罚,从此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再带她出去了。

  如果这不是梦,那她难道回到了十年前?

  她一直不说话,殷氏还当是入了魔怔,“叫叫,别吓阿娘……你想怎么罚哥哥,都凭你做主。”

  陶嫤伸手拽住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阿娘?”

  殷氏松一口气,“我在这儿。”

  真是阿娘,她呜哇一声扑到她怀中,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抱着她,好像怕自己一撒手,她便没了似的。

  几年来她头一回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上辈子的委屈都哭诉出来,分明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此刻却无助得像个孩子。

  殷氏听得心痛不已,还当她是伤口疼,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我让人去把大夫叫回来?”

  她渐渐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摇头,“不是。”她揉了揉眼睛,一双水眸红通通地,“是我想阿娘了。”

  说完仍旧赖在殷氏怀里不出来,她从小就爱撒娇,娇气得要命,受一点点委屈便跑到殷氏跟前诉苦。殷氏是个极疼爱闺女的,凡事都会为她做主,久而久之便娇惯了这身脾气。

  是以对于她的依赖,殷氏并未觉得反常,反而十分受用。

  她不厌其烦地连唤好几遍“阿娘”,最后实在没辙,殷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骂道:“快别叫了,你哥哥还跪着呢。”

  她这才罢休,偏头对上一双乌黑瞳眸。此时陶靖还是个爽朗耿直的少年郎,没有以后的颓唐绝望,是她最喜欢的哥哥。

  陶嫤拍了拍床沿,“哥哥起来。”

  身穿藏蓝缠枝葡萄纹锦袍的少年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好说话,少顷才扶着五开光绣墩站起来。盖因跪得时间长了,他膝盖泛疼,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栽去。

  陶嫤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臂上伤口撞上金丝楠木床头,疼得倒吸一口气。

  两人均是一副狼狈相,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双双失笑。陶嫤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哥哥,我不怪你。但是你得答应,以后绝不能抛下我。”

  陶靖想到这回就是因为他走得快,没有注意身后情况,才害她摔得如此重,当即没有犹豫地点头,“好!”

  空口无凭,陶嫤环顾一圈没找到纸张,索性伸出小指头与他拉钩钩。

  再怎么说陶靖都十五岁了,做这举措委实幼稚了些,但见叫叫一脸认真,唯有妥协。

  殷氏看得好玩,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瓜,“叫叫才醒,应该多休息一些。我跟你哥哥先回去,傍晚再来看你。”

  陶嫤乖巧地点头,目送他们离去,没有多问一句。

  若是以前她会疑惑阿爹为何不来看自己,但是现在她清楚得很,此时陶临沅正在陆氏房中。他才跟阿娘大吵一架,便迫不及待地到她房里寻求慰藉了。

  *

  陆氏只是个侍妾,婚前是陶临沅的开蒙丫鬟,论地位根本比不上出身国公府的殷岁晴。

  不过陶临沅中意她,一颗心都在她心上,便是她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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