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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间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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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信《春赋》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熟,天璇老老实实承认:“我也不知道。”

  林嘉玉愕然:“这首《春赋》不是三表姐最喜欢的一首赋吗?”

  天璇望着她大大方方道:“是吗?这些事我模模糊糊的记不大清楚了。”这样的场景怕是短时期内不会少出现,除了学问这一块,什么茶艺、花道、调香……高门贵女必会的东西,她都不会,据了解,闺阁内流行斗诗,品茶各种风雅事,根本糊弄不过去,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总比不懂装懂被打脸来的好。只是这些东西日后都该学起来,光想想天璇就一脸的生无可恋!

  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林嘉玉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半拍,下意识追问:“三表姐是单单忘了这一首,还是把辞赋都忘了?”

  “这一首《春赋》是忘了,不过其它的还记得一些。”天璇说得理直气壮,读了近二十年的书,怎么着也有一些没还给语文老师。

  林嘉玉有些怀疑:“那《洛神赋》,表姐还记得吗?”

  天璇笑容淡了几分:“林表妹今天是要考我吗?”

  林嘉玉心头一跳,镇定道:“怎么会呢,我就是随口一问。”

  旁听始末,有些懵里懵懂的沈天珝左看看亲姐,右看看表姐,抱住天璇的胳膊道:“三姐这么厉害,只是忘了一点点,稍微努力下就能记起来啦!”

  天璇欣慰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想,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回去挑灯夜读。

  沈天珝喜滋滋地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心,殷切极了。

  一旁的沈天珠看得眼热,她和二姑娘沈天瑜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关系还没有这一对隔母的姐妹亲近。越想越是不忿,沈天珠忍不住刻薄道:“只忘了一点点,别是三姐把什么学问都忘了,在这逞强呢。咱们沈家的姑娘居然胸无点墨,说出去可不是要笑死人了。”

  沈天珝大怒,当下气得要站起来。

  天璇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风淡淡的扫过去,不知怎么的,沈天珠就有些气短,就听她缓声道:“便是我都忘了又如何,这些个都是虚的只要下了功夫就能捡起来。可有一样东西要是没了,再多学问都是白搭。妹妹们知道是什么吗?是良心,所谓良心,本然之善心,即仁义之心。我因病忘事,但凡是个有良知的遇见了只有安慰我的,可你身为我堂妹,第一反应竟是觉我丢人了,在这落井下石,可见着实无良。你与其担心我因此被人耻笑,还不如反省自己。到底咱俩谁才是笑话。”

  林嘉玉的脸微不可见的一变。

  沈天珠气得在原地愣了两秒,回神之后,一股怒气直涌上头顶,咬牙切齿的冲上来:“你才无良!”

  一言不和就打人什么的,天璇也是涨姿势了,说好的高门贵女呢!

  天璇镇定自若的倚在美人靠上,果不其然,沈天珠往前冲了两步之后忽然一个趔趄,‘啪叽’一下趴在了地上,脸朝下那种。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天璇被这一声吓得眼皮一跳,定睛去看,沈天珠捂着下巴一脸血的抬起头来,她嗷一嗓子哭了起来,可没几声就被鼻血呛住了,顿时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天璇都有些不忍了,她默默的扭过头,顺便掰过了沈天珝的小脑袋,小姑娘还是少看这些血腥场面。

  沈天珝其实挺想围观的,谁叫沈天珠太讨厌了,还记吃不记打。可她姐手腕细细嫩嫩跟她有的一比,但是这力气怎么这么大呢。

  目瞪口呆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起沈天珠,抚背止咳,擦鼻血,掸灰尘。

  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的沈天珠微微仰着头,指着天璇哭哭唧唧地控诉:“你打我,你打我。”有东西击中了她的膝盖,她才会摔倒的,这个水榭里,除了沈天璇的人,她不做它想。

  天璇无辜的看着她,凉凉道:“你冲上来是要干嘛,想打我吗?我没和你计较不悌,你倒血口喷人了,自己不小心摔着了就赖我,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沈天珝歪头看着沈天珠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还真是血口喷人,她咬了咬牙,很是辛苦的把笑意憋住了。

  天璇发觉偷偷转过来的小姑娘身体一抖一抖,余光一扫,赶紧把她的脑袋又转了回去。她是堂姐,教训沈天珠没关系,天珝是堂妹,嘲笑堂姐可不好听。

  “就是你,就是你!”沈天珠大怒,挥舞着胳膊就要向前冲。

  天璇无语,这姑娘缺心眼吧,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

  沈天珠忘了疼,伺候她的丫鬟都记着,比她还疼,赶紧把她架住了,七手八脚半哄半推着带她离开了水榭,天璇零星听到了几个词,二姑娘、夫人。

  沈天珠一走,水榭内顿时清净下来。天璇似乎是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对林嘉玉微微一笑:“倒叫林表妹笑话了,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林嘉玉不安的绞了绞手指,一脸窘迫:“都怪我,要不是我问东问西,也不会让四表妹借题发挥。”

  天璇嘴角一扬:“林表妹想多了。”

  林嘉玉眉心一跳,忍不住抬眼,只见神色如常的天璇慵慵懒懒地倚在那,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其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色,恍若神仙妃子。

  

☆、朱砂

  林嘉玉心神不宁的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双手无意识得绞着帕子。连辞赋都忘了,沈天璇还记得什么,人,她还记得多少,感情呢?

  女子之美不仅仅在于容颜,更在于渊博的学问、优雅的谈吐、怡人的举止……若是沈天璇把学问都忘了,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吗?

  同样心不在焉的林沈氏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母女俩一路沉默的回到位于义宁坊的林宅。

  东贵西富,义宁坊就坐落在信都西边,住在这里的有些财富有些关系,却多是依附东边贵人。

  直到下车看见熟悉的屋宇,林嘉玉终于回过神来,也发现了林沈氏的不同寻常。待送她回到正屋,让奶娘把两个弟弟带下去玩耍,林嘉玉方问:“是大哥的婚事出岔子了吗?”林沈氏秉性柔弱,遂自来到信都后都是林嘉玉掌家,是以很多事情,林沈氏都不瞒她,还会询问女儿意见。林嘉玉知道母亲这次去沈府便是为了林嘉志婚事,故有此一问。

  林沈氏怔了怔之后才摇头:“不是,”又补充了一句:“你大哥婚事好好的。”

  “那娘为何心事重重?”林嘉玉放心之余追问。

  林沈氏欲言又止,这神情落在林嘉玉眼里,她便知母亲定然有事瞒着她,急道:“娘你这是要急死我不成。”

  林沈氏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吱唔了会儿才吞吞吐吐道:“你外祖母和我说起你的婚事了。”林嘉玉及笄之年,然至今还没有着落,这已经成了沈老夫人和林沈氏的一块心病。

  饶是沉稳如林嘉玉,听得自己的婚事也止不住红了脸,忽尔又变白,平日往来的年龄相仿的闺秀都订了亲,唯有她高不成低不就,不上不下的悬在那。

  林沈氏心头一刺,恍恍惚惚的疼起来,将女儿搂在怀里摩着她的背:“是娘没用,耽搁了你。”声音中夹杂了泣音。

  林嘉玉神色一整:“娘说什么胡话,是我自己任性。”不是没人上门提亲,尤其是这一年大哥崭露头角之后,提亲的人更多,条件也更好。是她不肯答应,母亲劝不过也都依着她,搁别人家,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长辈早就大发雷霆,径自订婚,哪里还会再来询问她的意见。

  “你外祖母这回说的还是展望书,展夫人又与你外祖母提了,他们家是真心求娶。”林沈氏忐忑的看着女儿。去年展夫人就来打探过,奈何女儿不乐意,遂她拒绝了。然展望书痴心不改,非嘉玉不娶,展家亦是高门,展望书青年才俊,林沈氏是真的中意他。

  林嘉玉撇过脸去不看林沈氏满是希冀的脸:“我不想嫁给他。”

  林沈氏难掩失望,握紧了女儿的双手:“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娘替你去找,娘找不到,就求你外祖父外祖母,求你舅舅舅母帮你找。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上门的人看都不看,这是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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