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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智道长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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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素道:“这是我徒儿玄玉,年少无知,常常闯祸……”

  话音未落,只听得后院传来一声巨响。玄玉的声音传来:“师父,我把门给弄散了!我这就修修,您不用担心……”

  见素虽抱怨玄玉年少无知,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陶惜年见了玄玉的架势,忽然有些明白这玄妙观为何如此破败。

  再好的房子,也经不住拆啊。

  拜别见素道长,陶惜年非但没有解惑,反而越发疑惑起来。这道场大会就连冀州道人也不知是何人承办,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辗转反侧一夜,决定去结识那位同他一样自南梁而来的道人。

  清晨刚下过一场小雨,天气稍稍凉爽了些。陶惜年吃过午饭补了眠才慢悠悠地出门,反正只是去找个人,也不是急事。找行人问了悦客居的地址,只往前走了约莫半刻钟便到了。

  这悦客居据说是冀州城里最好的客栈之一,装潢陈设华贵,虽比不得建康城里的大客栈,也相当不错了,住店的价格绝不会便宜。这位仁兄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想必光是房钱便要花去不少,应当是个富裕道人,比他宽裕。

  他在柜台处问了伙计,描述一阵,伙计记得那位客人,朝楼上一指,说:“那位客人在三楼右手边最后一间,您去敲门,小的记得那客人今日未曾出门。”

  陶惜年微笑着道了谢,便领着阿柏上楼找人。刚找到伙计说的房间,准备敲门,门却突然开了。

  陶惜年的手停在空中,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提着个篮子要出门。

  说实话,陶惜年觉得这人跟他差不多,看着不像道士,没穿道袍,穿着一身宽松的便服,头发随意束着,面容清秀俊雅,像个书生。

  陶惜年对他简单说明了来意,确定并没有找错人。那人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知怎么称呼,在下姓陆名禹,道号无为。”

  陶惜年有种终于遇到相知的感觉。当然,陆禹的道号依然比他的听着顺耳。

  “在下陶惜年,道号弃智。”

  陆禹笑了起来,说:“看来我二人的确有缘,道号皆出自老君。不知陶兄来自何处?”

  “建康,陆兄你呢?”

  “庐山太虚观。”

  “庐山太虚观?难不成陆兄是南天师道正宗陆修静真人的徒孙?”

  “正是。”陆禹微笑,“陶兄居于建康,莫非是人称‘山中宰相’茅山宗陶弘景陶真人的高徒?”

  陶惜年连忙摆手,叹道:“哎,在下并非师从正宗,不能与陆兄相比。我与陶真人,只是碰巧同姓罢了。陶真人虽为丹阳秣陵人,如今却隐居茅山,外人难得一见,我没那个福分做陶真人的徒儿。若要说什么家世渊源,晋时的隐士陶潜是我本家……”

  陆禹微微颔首,也不继续追问。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一阵,颇为热切,很有相见恨晚之意。阿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对他们讨论的道派之类是一概不知。两位南梁真人的大名他是听过的,但他们生平如何,擅长何种道术,秉承何种理念,却并不知晓。

  二人聊了一阵,总算回到正题。陶惜年说得口渴,喝了一大杯水,问:“陆兄,此次天师道道场大会你作何想?我总觉得,这冀州有些古怪……”

  “我也觉察到了,这冀州似乎有高人在,且来意不善。”

  “怎么说?”

  陆禹一笑,说:“我正要出门一趟,你跟着我上街走走,说不得正能遇上我说的那一怪。”

  二人一妖出了门,陶惜年被一路带着,往城西走去。行至半路,只见一佛塔高高耸立于远处,又听见钟声自城西传来,经久不绝。路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面向佛塔的方向,跪地膜拜。

  陶惜年大为震惊,那晚民众们因高僧舍身自焚而顶礼膜拜不算稀奇,而听着钟声面向佛塔膜拜就有些太过了。

  陆禹道:“看看,这冀州城里竟有这般多的佛教徒,且虔诚到如此地步,不可谓不怪。”

  陶惜年看向佛塔方向,三匹白马拉着花车缓缓从西街而出,花车上盛着巨大的莲台,待到近前,陶惜年才看清莲台上站着一个僧人。

  那僧人体格修长,身着玄色僧服,外罩绛红色袈*裟,宽大的下摆在风中微微扬起。

  待花车更近些,陶惜年看清了他的脸。眉飞入鬓,眼睛长而眼尾上翘,右眼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瞳色竟是罕见的淡金色,像猫。

  周遭民众全然跪地膜拜,俯首行礼。陶惜年怔怔看着那僧人,直到陆禹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方才回过神来。

  “走,我们走远些。”

  陶惜年见人群中只有他们二人未曾膜拜行礼,显得格格不入。

  他和陆禹往身后的陋巷中退去,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僧人方才似乎看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丝笑意。

  妖僧。这定然是妖僧了,他心想。

  “这冀州城里崇佛至此,有些过了。我似乎记得,近百年前魏帝曾下过禁佛令……”陶惜年喃喃道。

  “是,之所以禁佛,便是因其过盛。魏太武帝禁佛前曾为天师道寇天师建立道场,亦是想与佛教抗衡,结果魏国依旧崇佛之风盛行,因此后来便有了禁佛之事,坑杀了不少僧人。如今太武帝早已仙去,这崇佛之风便又慢慢盛了。”

  陶惜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也不知那妖僧到底有何本事,那些民众全然被他蛊惑了,就连自己也差些……

  “阿柏!醒醒!”陶惜年见阿柏有些痴痴的,便狠心赏了他几个爆栗。

  “死妖道!你干嘛!”阿柏气呼呼地大叫,又忽的想起还有旁人在场,突然醒悟过来。他方才一激动,竟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是陶惜年的徒儿,当徒儿的怎么能忤逆师父呢?

  陶惜年使劲扯了扯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小鬼,你竟敢忤逆师父?”

  阿柏只好低下头去,低声道:“我错了嘛……”

  陆禹在一旁看着也颇觉有趣,他道:“你这徒儿倒挺有意思,想必陶兄平日里定是太宠了些。”

  他才没有宠我,成天让我干活。阿柏默默腹诽。

  “那僧人,是否会摄魂一类的妖术?”陶惜年问。

  陆禹微微颔首,道:“我亦是如此作想,但多人同时被蛊惑,若仅用的是摄魂术,他的法力就太强大了。”

  “那僧人究竟是什么人,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

  “那僧人法号法庆,高昌人,听说是十年前自高昌随师父来到北魏,留在这冀州天界寺修行,年纪……确实只有弱冠的年纪。几年前冀州并非是这般情形,崇佛之风盛行到如此地步自昨年始。我比你早到了几日,有一日忽然见了这般情形,觉得有异,便问了几人……”

  陶惜年摸着下巴想了一阵,总觉得事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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