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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_第1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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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荐尚书之职,合适的人选有七八位,但加参知政事衔,就必得是声望、资历、才干三者兼具,方能服膺朝堂。这就缩小了举荐圈子,何况政事堂诸公各怀私心,谁都不想举荐对立派别的人,至少,也得是中立派别,堂议时争执很是激烈,最终,在宰执们的妥协交易中达成了一致。

九月初七,朝廷接二连三的除官诏旨下——

御史中丞赵鼎除吏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门下省都给事中朱敦儒除兵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江南东路转运使章谊除工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两浙路转运使向子諲(yin)除御史中丞;

学士院学士承旨谯定除门下省都给事中;

礼部侍郎宋藻以敷文阁直学士出任两浙路转运使;

学士知制诰陈与义除礼部侍郎;

显谟阁待制、知苏州府曾开除工部侍郎;

……

从表面看,三位新执政和现任一宰四执都无特别关系,但从其他官职的任命中却能看出门道——谯定、曾开是二程党派,与胡安国走得近;向子諲和谢如意是同窗并同年进士,交谊颇深;宋藻、陈与义都曾得到叶梦得保任……熟谙政治的都能看出这次官员的大变动其实就是宰执们势力圈子的重新划分。

卫希颜对宋藻外任有些不解,便问名可秀:“你的《论语集注》已经完稿,留下宋之意在礼部岂不更方便推行?”

她说的《论语集注》事实上是名可秀撰初稿,由苏澹、丁起、宋藻、沈元、陈旉等名系内的儒臣共同修订、补充完成,可以说是一部名系党派的合著,今年初才刚刊刻,被凤凰书院引为教本,作为官本《论语注疏》的补充教材——如果宋藻还在礼部,《论语集注》取代《论语注疏》成为官本就会相对容易。

她说这话时,两人正在枫阁菊园内散步。

名可秀望着园内绽放的金菊,眼眸沉静如渊,声音徐缓地说道:“《论语注疏》自咸平二年撰成至今,已行一百三十余年,要想取代非短期可为。必得先在士林积累声望,才能厚积薄发。”

卫希颜这些年来对《论语》已经很熟悉了——说是经书,事实上是一部记录孔子与弟子问答的语录本,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后,成为士人识字后的必读书。

但古人语录实在是言简意赅,可谓微言大义,要想读懂《论语》必兼读注,否则难解真意。历代诸儒对《论语》注释不绝,最享盛名的有三书——何晏《论语集解》,皇侃《论语义疏》,邢昺《论语注疏》。

何晏是曹魏朝的儒学、玄学家,他与孙邕、郑冲、曹羲、荀顗五人集汉魏儒家十三人之说,并下己意,合撰而成《论语集解》——因何晏声名官位最显,为总领编撰,又称“何注”。

至南北朝,南朝梁儒皇侃采录魏晋以来大儒数十家为何晏《集解》申说,而成《论语义疏》——既兼采旧儒众说,亦兼采老子、庄子的玄学,大量搜集前代及当代玄学家对《论语》的某些字句解释,不拘家派,随性发挥,把“孔子老子化”,很有南朝时的学风。

到了唐朝,时兴科举,以何晏的《论语集解》为《论语》的标准注解,科考学子必读。但皇侃的《论语义疏》因受佛教把讲经记录编为讲疏、讲义的影响,较何注更为详尽,因此学子在读何注时,也往往读皇疏为补充,而唐朝儒家孔颖达等也多有注疏为学子所读——总起而论,是以何注为本,其他为补益。

到宋朝,真宗年间,邢昺受诏与杜镐等四人校定九经,其中撰成《论语注疏》,仍是以何注为本,集宋儒之说为疏,因邢昺总领,又称“邢疏”——朝廷诏令为《论语》的标准注疏。

上述三部注本卫希颜都读过,当然,名可秀及名党众人合撰的《论语集注》她读得更精细。相较起来,这部集注仍是以何注、邢疏的注义为基础,但在字句释义上更注重孔子与弟子答问时的语境阐释,以及上下篇、前后文的联系——名可秀曾道:“后人读经解经,多有歧义,即为不详究语境,或断篇取义而致。”同时兼采道学、易学及荀子、孟子等人的学说为某些字句释义,又在一些因用词、句读而有争论的字句释义上,提出新颖见解。

比如,《论语泰伯》篇——“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一句便必须与上一句——“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联系起来作解。

又必须与《论语》后文的《雍也》篇——“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联系起来作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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