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系统之蔷爷归来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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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宝玉天生胆小,加上本就心虚,之前连看着贾蔷说谎都不敢,更何况现在来了个出名左性的贾珍。遂扭股糖似地拉着贾母的袖子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说话。

见他如此,贾母反倒起了几分疑心。刚待说话,袭人突然从碧纱橱后走了出来:“请老太太恕奴婢僭越之罪,实因宝二爷适才在大爷房内哭了一场,出门受了点风,刚才便说心口疼。奴婢见二爷脸色发白,实是不放心,是以斗胆打断老太太的话儿。只求老太太先让二爷缓一缓,奴婢纵是万死赎罪也心甘情愿。”

袭人今年刚满十岁,眉眼已能看出些将来的样子。单论模样,在府中只算中上,但那份看似谦卑里带着倔强,实则字字句句透着为主子着想的体贴,不动声色地讨乖卖好,却是独家一份。

她一番唱念俱佳,贾母果然惊乱起来:“啊哟,宝玉果然脸色不好,小手冰凉,我竟未注意到!定是被他哥哥过世唬着,又被拉来问了半天话乏了,两相交夹,可别酿出什么症候才好。鸳鸯进来,快和袭人扶宝玉到里头歇着,再把他素日吃的安神药煎一帖来!——好袭人,还是你细心,你是个眼里只有主子的人,不枉我把你指给了他使唤。”

闻言,袭人眉间略见喜色,连忙又压下去。借搀扶宝玉的机会悄悄捏了一把他的胳膊,示意他装病:“是,老夫人,奴婢定伺候得二爷妥帖。”

她搀住宝玉刚要走开,冷不防却被人一拦。

抬眼见对方是贾蔷,她顿时屏住了呼吸,勉强笑道:“蔷爷,我们二爷急着休息,奴婢向来是近身伺候二爷,您——”

“宝二叔自然要休息,可你不用休息。”贾蔷字字意有所指:“老祖宗和二老爷都在场,且又事关珠大爷,自该查个水落石出。你是二爷的贴身丫鬟,又从不离身,二爷那日既去了荷花池,想必你也在场吧?这事儿问你也是一样。”

没想到贾蔷居然用她的借口反堵了自己的嘴,袭人不禁一呆。还未缓过神,便听贾母说道:“蔷儿说得也有道理,琥珀,你随鸳鸯一起服侍二爷去,让袭人留下。”

见事情发展完全超出自己预计,袭人狠狠掐了下掌心,旋即勉强镇定:“不知蔷爷想问什么?”

“宝二叔说曾亲眼看见我将珠大爷骗诱下池子,但叔叔刚为我作证,说我与这件事无干。想必老太太和二老爷此际心里疑惑得很,不知是谁看岔了,所以还需要个旁证。袭人,你说说,那天你看见了什么?”

袭人抿了抿唇,尚在犹豫该如何开口,忽见贾蔷背对着贾母与贾政,脸上显出几分不安,时不时瞟一眼贾珍,心中忽然雪亮:多半是贾蔷央了贾珍替他圆谎,所以心虚。而宝玉适才已说了那番话,若是自己与他相左,一旦事情被揭露出来,宝玉至多被打骂一顿,依旧有老太太和太太护着,但自己这个“背主”的却讨不了好果子吃!

且贾珍虽是素来名声不好,但到底是东府的人,没本事把手伸到宝玉屋里。自己就算开罪了他,又怕什么?再者自己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他还会为个无父无母的侄儿扫老太太的面子不成?

拿定主意,袭人立即说道:“奴婢那日陪宝二爷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荷花池。因再往前便出了二门,有客人往来,奴婢怕宝二爷见了生面孔又受惊吓睡不安稳,便劝他回去。不想刚往回走了一段,便听后面有人说话。奴婢随二爷回头一看,却是大爷和蔷爷在说话儿,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大爷突然倒进了水里,蔷爷被溅了满身也不躲,只咧着嘴笑。”

她说得活灵活现,却听得贾母、贾政勃然作色。贾母切齿道:“贾蔷,纵是你年幼无知,但害死珠儿一条性命,也免不了要受责罚——珍儿,我道你素日是个知道轻重的,今日竟是为了一个侄儿骗我不成?!”

贾珍慌张辩解道:“老祖宗明鉴,侄孙并未扯谎,实是——实是——”

“哦?那难道是我房里出去的人欺主?我想袭人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贾母冷笑道。

贾母将话说到这份上,贾珍顿时不敢再接。睃了贾蔷一眼,张了张嘴巴,终是又合上了。

一旁,贾政虽然许久未曾说话,但脸上的怒容比贾母只多不少。贾母只是痛惜长孙早逝,他却自己知道失去了一个原本前途无量、有望振兴贾府的优秀继承者。

宝玉性情懦弱指望不上,自己年纪已大,子嗣之望越来越小。少了得力的继承人,将来贾府说不定就没了自己一席之地。贾珠之死带来的种种后果让他痛怒交加,平日道貌岸然的伪善面具不知不觉松落大半。他死死盯着贾蔷,恨不得亲手将他按进水里溺死,给儿子抵命!

面对两道几不曾喷火吃人的刻毒眼神,贾蔷十分坦然:“老太太的话我不敢辩驳,但请老太太再给我一次机会,亲自往荷花池看一看。说不定天可怜见,那儿还留下了什么东西可以洗刷我的冤屈;若是没有,我被罚也心甘情愿。”

无论再怎么被忽视,再怎么没依傍,贾蔷终究是宁府的正派玄孙。既当众将话讲到这份上,无论贾母贾政心里如何恨他,巴不得将他就地正法,少不得都要听上一听。这就是名份的力量。

贾母没好气道:“说得好像我冤枉你似的。去便去,你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这本是句赌气的话,贾母却万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一刻多钟后,贾母坐在软轿上,紧紧捏着贾蔷刚从荷花池假山洞子里掏出来的绣帕,如遭雷殛。

“母亲,母亲?”贾政连唤几声,见贾母终于转了转眼珠,连忙问道:“这绢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暴躁不耐之余,他不免有些奇怪:区区一条手绢,难道也能成贾蔷洗罪的证据?

结果,贾母的回答让他更加茫然:“这是你儿媳的帕子——李纨的帕子!”

从不屑内宅之事的贾政一时想不明白里头的关窍,贾母却已想了许多许多。她目光如锥,一一扫过有关人等的面孔,似是恨不得戳穿某人的皮肉,剖出他的心看个究竟。

——贾珍素有花名,最喜欢良家女子,偶尔也会勾搭妇人……他虽收养了贾蔷,却是因为……之事罢了,平素对贾蔷也不见疼爱,怎会突然替他说话?

——荷花池再往前走一个跨院便是二门之外,往来人口极杂。若内宅妇人要约外人会面,这里倒是个便当的好地方……

——兰儿……人人都道兰哥儿清俊讨喜,同他那个说好听是端方说难听是木讷的老子不大像……

贾母越是深想,太阳穴便跳得越是厉害,一突一突的,几乎快盖过了心跳的声音。

——若是家中出了这等丑事,那可如何是好?!今日过来取证动静闹得极大,就算事后能一条麻绳结果了李纨那□□的性命,也难保不被有心人嚼舌生事!

想到阖府蒙羞,受世人指指点点的情形,贾母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不由自主伏在了暖毡轿上。

心里正惶惶然没主意处,忽然有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手掌不大,也不够暖,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而他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她陡然眼前一亮:“老太太,这件事我本打算遵照珠大爷的嘱托,谁也不说,但事到如今,也只得说了:那日我和蓉儿下学后一起过来玩,恰好看见珠大爷在数落一个丫头。因那丫头借了珠大婶婶的帕子看花样,揣在身上一路到带了这里,又拿出来赏玩。珠大爷觉得不妥,说万一帕子遗落被人捡走,那岂不是与大婶婶的名声有碍。教训了那丫头几句,便向她索要帕子。”

听至此处,贾政终于回过味来,冷汗沾衣之余,不禁苦笑:这种事情,确是向来严守教条的贾珠做得出来的。

贾母更是不由自主紧紧反握住贾蔷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后来呢?这帕子怎么会到了假山里?”

  ☆、第8章 八破局(3)

贾蔷道:“那丫鬟领了训,便赶紧将帕子交还珠大爷。但似乎是没等珠大爷拿稳当她就松了手,恰又有风吹过,帕子便飞到了池心的一片残荷上挂着。宝二叔说要找小厮来拾掇,珠大爷拦着不让,亲折了一根树枝去挑那帕子,没承想身子一歪倒进了湖里。我和蓉哥儿本是远远看着,因之前珠大爷教训下人,也不好现身。这下唬了一跳,本想喊人过来帮忙,但见珠大爷又不让宝二叔声张,说怕遭人耻笑,我们也不好出来,便依旧远远瞧着珠大爷自个儿慢慢挪了出来。”

“我的乖孙儿!”不等贾蔷说完,贾母眼睛早已湿了:“真是个傻孩子,被人看见嚼说几句又怎的?难道比命还重要?若不是他面皮薄,叫人早早抬出了池子,也不至于风寒入体一病不起,让我这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擦了把眼泪,贾母又问道:“那这帕子——”

“珠大爷不会水,落进池子难免慌张,好容易爬出来,才发现手绢忙乱之中错手摁进了假山孔眼儿里。珠大爷也不好再下水,走前特特嘱咐宝二叔,让他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旁人。他们走后,蓉哥儿本想将帕子取出来私下交还珠大爷,被溅了一身水后又不敢了,因怕叔叔骂他,便与我换了衣裳。没想到招来这顿无妄之灾。”

说到这里,贾蔷微微一顿,目光在与袭人一样不安的红桔身上打了个转,眸光深邃,教人看不透,摸不清。

之前因为更偏着宝玉,贾母原还不信贾蔷的话。这会儿见事情与李纨无涉,又有物证,心情大起大落,不觉便改了念头,追问道:“此事原是那丫鬟行事孟浪在先,失手落帕在后引出的风波!害得珠儿白白葬送了性命!必是她怕连累自己,故窜掇着宝玉说谎!这等刁奴,真真可恨!便是将她打杀了也难抵珠儿的性命!蔷儿快说,那贱蹄子是谁?!”

贾母每说一句,袭人的脸色就愈惨白一分,到最后已同新粉的影壁没甚区别。单看反应,贾母不用等人回答,便已知道了答案。

“竟然是你!好你个袭人,我把你从二等丫头抬举成一等丫鬟伺候宝玉,结果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害死了一位主子爷,还挑唆着另一位主子爷说谎,同我离心!”

贾母气得浑身颤抖,旁边闻风赶来的赖嬷嬷听出了几分,连忙献好,不等贾母吩咐就把袭人拎鸡仔似的提起,下死手抽了几个大耳刮子:“不识抬举的蹄子!当初看你娘老子饿得可怜,大发善心把你买进府来,不承想你不尽心伺候反倒惹事生非,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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