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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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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很饿,只是真的没有了气力,连再多走一步,想背过身去不看孟简,都是奢侈。

  “你看够了吗?”声音细若蚊吟。

  孟简用力地摇头,双手依旧像往常那样紧紧握成了拳。

  “该死。”他低声咒骂,脑中突然一阵晕眩,身子便软了下去。昏倒前,映入眼帘的,竟还是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人背着他,到了一个混合着草香与药香的地方,到处开着白色的野花。那人的手很温暖,他一直牢牢抓着,舍不得放开,原来暖意是这样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好像母亲一样,他贪婪地感受着,若能一直这么下去,该有多好。他转过头,想看看那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模糊一片,怎会看不清呢?他的视觉一向很好的呀,他有些急了,用力地睁开眼睛。

  终于,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孟简疲惫的脸上有了笑容:“总算是醒了,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也就罢了,还口口声声地唤我娘亲。”说着甚至学了起来。

  他顿时明白过来,气急,抓起身旁的药碗,便向孟简砸去。

  孟简也不躲,任凭药碗的豁边在自己的嘴角划了道深深的口子,殷红顷刻沁出,他仿佛没有感觉,只随意拿手擦了擦,兴致勃勃道:“你真是勇敢,那么多人打你,连哼都不哼一下。”

  “你为何不帮我。”他一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讽刺他还是真的这么认为,若是真的,却为何只在一旁看。

  孟简认真地张开嘴,眼眸里闪着别样的光辉:“我爹常说,当一个男人在堂堂正正面对属于他的战场时,旁人都该得尊重他,你很勇敢,是个男子汉。”

  立时哑口无言。

  什么男子汉,他不过是个蝼蚁,哪怕在夹缝里,都想活下去。

  尊严也好,骨气也罢,这些都有什么用,他只想填饱肚子。

  他每天都在死亡的门口打转,又累,又饿。

  他抬手,手上已没了黑黑的污尘,连指甲里也被洗得干干净净。

  他很想生气,他与眼前的男孩是不同的,可听了男孩那认真的话语,心中却泛起奇妙的感觉,痒痒的,还带了些酸楚,十分难受。

  够了,他已经如此,不想再接受男孩的嘲讽,挣扎着起身,男孩急了,连忙扑到床上,整个人压在他上方,不让他起来:“你不能走。”孟简定定道。

  他太虚弱了,使不上力气,只好别开眼,不想对上男孩的视线。

  “你叫什么?”孟简问道。

  他摇摇头。

  孟简咧开嘴:“那么就跟我一样,姓孟,隔壁镇子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唤作禾央,我可喜欢了,你比她还有趣,我就叫你孟禾央好了。”

  “孟禾央——”他喃喃地重复,怔怔出了神,名字,这就是他的名字么?

  孟简开心地跑出屋子:“爹,阿央他醒了。”

  声音远远地传来,清晰地进入他耳中。

  “臭小子又偷懒,你四天未练剑术。”被孟简唤作爹的长者说道。

  “不公平!你怎么不说我四天没睡觉!我四天未眠你却只叫我练剑!”孟简不满地嚷嚷。

  “身为孟家的人,怎可荒废懒散!你这副模样,何时才能光耀我们孟家?”

  “爹,你总说男子汉不拘小节,像练剑此等小事,何须您如此费神?唉——别打,我知道了知道了,父亲大人,我睡一会马上就去练剑。”说完便撒腿开溜。

  “站住!”长者似叹了口气,道,“你脸怎么了?”

  男孩想了想,严肃道:“这是我与勇敢的小野猫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他被孟家收留了,孟简的父亲是个严厉的中年人,说不能平白无故收留一个外人在家中,于是对他一阵横眉怒目后便收了他作养子。

  时年,他六岁,平生第一回有了身份,有了归处。

  孟禾央初到孟家,戒备之心极重,每天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方,看着,听着,直过了两个月,才慢慢卸下防备,许是他专注的时候眼耳鼻太过厉害,松懈后竟反而不如常人,好在孟禾央很喜欢放松的状态,自在而无所束缚。

  “孟禾央,孟简,孟元。”他板着手指喃喃道。

  “不对,要叫爹。”孟简瞧着渐渐走近的中年男子,急急提醒道。

  中年男子显然是听见了,于是孟禾央一晚上都没有饭吃。这对于孟禾央来说,是最严厉的惩罚,以前饿得太厉害,如今,孟禾央每每吃饭都要撑到吐了才肯罢休。

  孟家的生活不算是富裕,孟老爷总讲,家里曾三代侍君,无奈后来家道中落,惨淡如此,所以他一心想将孟简培养成才,指望他光复门楣。可惜孟简总是不想着好好练习,天天跑出去看孟禾央挨打。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直接将孟禾央放在家中,好让孟简收心。孟元收留孟禾央,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其中。

  事实证明,这效果好得出奇。因为平日里受欺负多了,孟禾央对习剑非常感兴趣,弄得平素只知道偷懒的孟简日日提着剑在孟禾央面前显摆。

  也该是孟简根基好,显摆了几年,竟让他学了个方圆百里无人敌,还顺带勾搭上了二皇子李恒。于是举家搬迁至王城。

  而孟禾央学剑却学得极其困难,由于他体质的缘故,不管什么样的招数,明明看了一次就全然记在脑中,却怎么也使不出来,他的身体好似不是他的,他无法控制力道,无法控制迈出的步子,学了数年竟还不如初执剑的孟简。不过孟禾央并不十分在意,能像这样好好地活着,便已经很满足了。

  日子便这么缓缓地过去。

  孟简长成了潇洒翩然的俊朗男子。

  孟禾央变成了感觉迟钝的大胃王。

  浮生终归难静。

  孟简十九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是孟家遗传的心疾,不一定每个孟家人都会得,但一旦发病,便活不过一年,此疾无药可治,这也是孟家中落的主要原因。

  孟简很是不以为然,从不愿躺着休息:“阿央,你说这一年,我该做些什么最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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