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重明书_第38章

凛冬Ctrl+D 收藏本站

  杜将离的嘴唇冰凉至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刺杀惠王的计划。”

  杜将离闭上眼,回忆如走马观灯般出现在眼前,在玄鸣阁中自己与均墨的默契,马车上自己说出以命抵命后均墨的反常反应,均墨在客栈中眼眸深处的阴霾,惠王那神秘的消息来源,他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却不知自己背后的人,也不知穆琛跟自己有关系的不合理,还有自己被抓后所承受的一切……

  “刺杀惠王,于我来说,是个赌局……”

  均墨的这句话,不停地在杜将离耳边回荡。

  呵,杜将离还天真地以为,均墨在为若刺杀失利可能带来的后果而忧虑,却原来,原来,从始至终,被算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赌局,不是在赌刺惠的成败,而是在赌杜将离本身值不值得为均墨所用。

  设局,谋划,引导,出卖,均墨一步步领着自己往下跳。

  在这过程中,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均墨所盘算的,是件逆天的大事,容不得任何差错,他手下的人,不是受过他恩惠,便是仰慕他而来,每个人的心性、才能、弱处,他都了然于心,唯独自己,他是摸不清楚的,虽然他救了自己很多次,可他心里知道,只这样还是不足以掌控自己,所以他拿此事来试自己,试探自己是否真有能力来助他,试探自己可否能用,可否能够信赖,刺惠这件事,不管自己有没有成功,哪怕是自己背叛了均墨,他都有办法善后,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

  这本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杜将离的心上却像压了块千斤重石,难以名状的难受。

  原来他……竟一直都没信过自己……

  为了在他今后的路上不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惜做到如此,来确定杜将离的忠诚。

  杜将离咬住下唇,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双手不住地颤抖着,接着便是全身,心脏像快被碾碎撕裂一般,血液在血管里乱蹿,他痛苦地抓住胸口,指甲嵌入肉中,杜将离快要窒息过去。

  他的笑,他的话语,他的行为,他所有的举动,也不过,是出于习惯而已……

  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

  蓝艺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将离,你没事吧?”

  杜将离摆摆手,面色如纸,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积在胸中的淤血而已,不吐出来,堵在心中,自己不知道,或装不知道,便永远是个隐患,说不定会酿成大祸,倒不如吐出来,把气血通畅了,反而来得好,来得好……”

  蓝艺仿佛听明白了,又好似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杜将离。

  杜将离靠在榻上,身子十分虚软,使不上力气,他微微扭头,使劲将眸中升起的落寞压至心底最深处,杜将离朝蓝艺眨眨眼:“放心吧,阿琛都说过我没事了,你还担心什么?”

  蓝艺不满地嘟哝:“就知道吓人,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杜将离讨好道:“好蓝艺,连累你为我又费心又费神的,待我恢复得差不多时,一定好好弥补你,怎么样?”

  “算了吧,你只要别再招惹这些事情,我就谢天谢地了。”

  “是,谨遵蓝大人教诲。”杜将离一脸认真恭恭敬敬道。

  蓝艺顺了顺气,看向对方,迟疑一阵,问道:“还疼不?”

  杜将离立时拧紧眉头,扯开喉咙叫道:“好疼!”而后一边嚷嚷一边直扭身子,喊着喊着,便有一颗晶莹,悄悄从眼角滑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这一晚,杜将离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天微微亮,才勉强睡了一阵。朦胧中感觉有人在碰自己的额头,触感温暖而舒适,杜将离睁开眼,起初还很是模糊,待终于看清对方,心里猛然抽了一记。

  均墨见杜将离醒了,紧绷的面上展开笑颜,眉目温柔:“这几日苦了你了,我为你搜罗了许多新奇的小物事,待你好了,便与你去看,你定会喜欢的。”

  杜将离垂下眼帘:“殿下事忙,还是将精力花在值得花的地方会比较好。”

  “将岚,你生我气了?”均墨摸摸杜将离的头,“我知道是我顾虑不周,平白让你受了这些,我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顾虑不周?没想过?杜将离勉力压住胸口翻涌而上的气血,开口,语气淡淡:“臣下为主人办事,本该万死不辞,殿下不必自责,殿下能亲自来看杜某,杜某受宠若惊,实是身体欠佳,不能下床行礼,还望殿下恕罪。”

  均墨轻轻地为杜将离掖好被角:“如何这样生分?将岚,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叫我。”

  杜将离神色平静,眸中波澜不惊,隐隐透着疏离:“以前是杜某不懂事,冒犯了殿下,如若殿下要怪罪,理所应当,杜某但凭殿下处置。”顿了顿,徐徐道,“殿下还是别叫我将岚的好,给自己的属下取对方并不喜欢且还会引人误会的别名,着实不太合体统。”

  话已至此,均墨不可能再认为杜将离只是单纯地开玩笑,反而更像是——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殆尽:“你……都知道了?”

  杜将离不置可否:“殿下做得很对,一个不信任的人,当然是用不得的,殿下所图大事,不可让小人坏了阵脚。”

  均墨身形有些僵硬。

  杜将离轻扯嘴角,眉心深处,似有一颗莲子化了开来,融在其中,细微的褶皱,夹杂着淡淡的苦:“不知杜某的表现,殿下,可还满意?”

  “杜芒……”均墨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杜将离用力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杜芒呵,明明是自己的名字,此刻听来,却那样陌生,均墨停了许久,才道:“没想到这样的境况,你竟能成功刺杀惠王。”

  “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的安排,会被我猜到。”杜将离每说一个字,心就沉下一分,“如若我没有猜到,殿下当还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我都已经知道了,恐怕我说什么也是枉然,你定然会思考我是何时猜到的,若是早在进宫之前,那就有可能我的举动都是为了做给你看,你便得重新估量我,这次的试探,也做不得数了。”

  杜将离侧头,定定地看着均墨,直看进对方眼眸里最黑暗的地方:“你下次再想试我,可要多花些功夫了,至少,别让我猜到。你若是实在不信我,还是不要跟我接触的好,要么就把我关起来,要么就干脆了结了我,以绝后患。”

  均墨的面容顿时阴沉至极,声音冷漠,不含任何情绪:“你想多了,杜芒,你累了,这阵子你好好养伤,我会再安排两个人照顾你。”说着,径直出门而去。

  这一走,直到杜将离痊愈,均墨都没有再来过。

  躺了十来日,杜将离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均墨派来的下人,才来第一天,就被杜将离赶了回去。他推开门,着一身宽松的素色长袍,手里捏着琥珀铃铛,眯起眼看天。

  事情一步步走到如此,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的,自己相较均墨,还是嫩上许多,均墨这么做,于私于公,都是最正确的,是自己,是自己太天真了。他拿自己当做臣子,自己却拿他当朋友,明显错在自己身上,可杜将离现下虽明了这道理,心里却难受得紧。

  杜将离抬手揉揉眼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谢如,若是你还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蓝艺看看自家主子,一边将屋内的窗通通打开,一边说道:“信王这几日,亲自去处理我们来时看到的那起流民事件了,楚公子与穆家父子俩也被一同带去,所以这些天来都不在惠王城。”

  “你跟我提他做什么?”杜将离皱皱眉。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