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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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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将离仰头望天,但愿石云真的如他所答应的,不管发生何事,都会相信自己。杜将离脑中思考着,不觉已来到端国旧军范围所在,步入营中,便听得两名兵士的抱怨,当即笑出声。

  兵士们闻声纷纷戒备地看着他,眸光不善。杜将离看了众人一圈,讶异道:“你们都不练兵的么?”

  “你来做什么?”其中一名开口道,“他们会对你们卑躬屈膝,我们可不会。”

  杜将离听着觉得有些刺耳,拖长音调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他们?他们是谁?端王?孟将军?”

  “与你何干。”那人当即回道,语气极不客气。

  杜将离瞥了他一记,似不愿与他多言,轻轻吐出一句:“丧家之犬。”

  “你说什么?”那人走至杜将离面前。

  杜将离不由乐了:“居然还会有人喜欢听别人骂他,一遍不够,还想听第二遍?”他又用口型清晰地比出丧家之犬四字。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对方,那人抬手便是一拳,再看兵士们,各个眼含怒火。

  这力气也忒大了罢,杜将离被打得脑袋直发昏,他擦擦嘴角流出的血:“你以为那些你们所认为的,对我们卑躬屈膝的人是因为什么,又是为了谁才低下头屈居人下的?”

  杜将离顿了顿,环视众人一周,冷笑道:“不就是你们不中用么?你们因武帝的仁慈而得以保全,现在却反过来怪武帝?难不成忘恩负义就是你们端人人人称道的好品德?”

  话音未落,不出意外又挨了对方一记拳,那人威胁道:“你再敢侮辱我们一句试试!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我们踏云说得出做得到!”

  杜将离叹出一口气:“你们记得你们是踏云军就好。”又看了他们一眼,每个人的神情都仿佛要杀了自己一般,空气里凝聚了别样的气势。杜将离看看这阵仗不大对,赶紧识趣地撒腿开溜,十足一副小人样。

  退出军营,杜将离心中舒畅,暗道当恶人就是爽快,除了疼了些,他捂住腮帮子,不上道的家伙,下手也太不留情面了,居然打脸。

  哼唧着迈出几步,便见孟简朝营地走来,对方见杜将离出现在这里,面露狐疑之色:“你——”

  杜将离扬起笑脸,得意地眨了几下眼:“孟将军,我替你激了激他们。”说着摇摇手,做大义凛然状,“不用谢我了。”

  孟简蹙眉:“你想做什么?”

  杜将离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孟将军不想杀退夏军,一雪前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章

    杜将离咝咝吸气,小心地为自己上药,那兵士下手也忒重了,还好他牙长得结实,若是被对方打掉了他宝贵的大门牙,那他以后出门,嘴不张,瘪的,嘴一张,一黑洞,再配合脑袋上沧桑的白发,不得被人笑死。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做此类事时,杜将离肯定提前做好准备,备些面具之类的物事防止破相。

  正想着,门被缓缓推开,杜将离看到来人,咧开嘴:“阿央。”

  孟禾央进屋,径自走至杜将离身旁:“祈军孙将军已坐不住了,他手下的兵士们屡屡前来挑衅。”

  “他们原本是贼寇之流,各处野路子上归附的人马,性格暴躁,无拘束惯了,能像这样沉住气服从命令,耐住脾气,仅仅来逞口舌之快,也当真为难他们了。”杜将离思忱道,“阿央,你们今日先不要理他们,明日再去放饵,让他们主动来挑事,你便不必再客气。”

  孟禾央颔首。

  杜将离看了孟禾央一眼,垂下眼帘:“阿央,你们兄弟得以相见,你跟着我,若是因此而让你与孟简起了嫌隙,我亦过意不去,倘若你有自己的想法,大可告诉我,不需勉强配合我。”

  “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这就是我的选择。”孟禾央不假思索回道,“时局不同,我有我的立场,他有他的追求,所走的道路不同罢了,并不会影响我们。”

  杜将离盯了他半晌,嗤的笑出声:“你们真不愧是兄弟,所想都差不多,我问过孟简,他亦是与你相似的回答。”可惜话虽如此,到底与往日不同了,自阿央来此,孟简便对他有意无意地避而不见。

  孟禾央神情淡然:“能帮到你,就是保护你的最好方式,我也想看到天下太平,不再有人流离失所。”他看着桌案,目光却已穿过桌面,不知望到了何方。

  他便是失了家的孤儿,有幸遇到孟家父子,才得以平安长大,站在这里,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更让人觉得格外可靠。孟禾央面上的棱角带着坚毅,杜将离不由感叹,当初看到的一根筋的男人,他的臂膀已变得如此厚实,虽说现在还是一根筋,不过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优点。

  孟禾央把视线移到杜将离脸上:“你做的决定,必然是对的,你与他们都不一样,你身上的味道很独特。”

  “味道?”对方的话杜将离不是很明白。

  “许是气味,许是感觉,你身上的这些与琥珀铃铛一模一样。”

  眉眼里带着几分思绪,手指微曲,杜将离问道:“其他人都没有这种味道么?”莫非这铃铛真与自己有所关系?

  “楚公子有,但比你淡上许多。”

  不动声色地重重吸了口气,杜将离侧过身子:“阿央,此番话可对他人说过?”

  “没有。”

  杜将离别过脑袋,眨眨眼:“可千万不能向他人透露半句。”

  孟禾央应了声,看杜将离嘴边肿起的大块淤青,蹙眉,拿过杜将离手中的药,似要为他涂抹。杜将离眸中一亮,忙歪到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道沉默寡言的人就是温柔。不料孟禾央一伸手,杜将离的眉头立刻拧成了麻花,放声嗷嗷直叫:“阿央,我自己,我自己来——”要人命了简直。

  擦好药,又与孟禾央嘱咐了些细项,对方便离去,蓝艺正巧行至屋侧,看看孟禾央的背影,迈进门:“将离,石将军的覆丝草已准备妥当。”

  杜将离点点头:“让大云子想办法掺进踏云军的食物中,别让他们发觉。”

  蓝艺领命出去。杜将离摸出腰间铃铛,看了良久,拿手指点点它:“没想到你这小东西真是我的。”他想起孟禾央与老人做的交易,那位老人,到底是何来头?他知道自己,又着孟禾央保护自己,却没把自己的存在告诉南巫族人,从他的举动来看,是全然站在自己这边的,莫非——就是他将自己的母亲安排到当时的凉帝身边,助她隐藏踪迹的么?

  杜将离望向手中,这琥珀铃铛又是什么呢?他细细端详着,从没看到什么地方有所记载,可老人大费周章地托人把此物辗转交到自己手中,必定不简单。

  他想了许久,脑中都没有思绪,握着铃铛睡了一夜,起身,恍惚中突然忆起重明书中对倾城的那句描述:寒霜有泪,生死相依。顿时神思清明。

  “寒霜有泪,生死相依——”杜将离默默念着,他捧着铃铛,铃铛轻轻作响,琥珀晶质里金色小虫光滑的背上荧光流转,杜将离猛然睁大眼,寒霜有泪,寒霜有泪,这层琥珀,不正像是寒天里凝结的眼泪么?

  那么生死相依……杜将离忙取了匕首小心地将琥珀表层切开,将金色小虫取出,放在手心。小虫静静地伏着,杜将离凝眸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的硬壳虫子抖了抖身子,渐渐抬起了头,两点圆圆的乌目直直对着杜将离,一动不动。

  果然是活的,杜将离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手轻轻颤着:“倾城,你就是倾城。”

  没想到让自己头疼无从下手的倾城,竟一直在自己身上,杜将离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他摸摸下巴,琢磨道:“为什么你要叫倾城?莫非来无影去无踪无比剧毒咬谁谁死?”话音刚落,小虫便歪过脑袋咬了杜将离一口。

  杜将离面色一阴,眼睁睁地瞧着它似乎是在饮自己血的模样,抬手碰碰它,被关这么久,怕是饿坏了:“能倾城的,必定是祸水,以后我便叫你小水。”

  小虫没有反应,杜将离正想翘起嘴角,好生对其研究一番,却看到门外有士兵走来,当即握起手背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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