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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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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将离明显心不在焉,现下看夙缨盯着自己,也没听到对方问了什么,只回了个浅浅的笑,在他印象中,夙缨总是这般充满精神,活力而乐观,能一直这样,真好。

  女子自然不满意杜将离如此反应,还欲再说,又被曲方拉住了。

  杜将离起身:“殿下,能帮我招待他们么?我突想起还有事要做。”语毕,径直出门离去。

  均墨看着他略显失神的背影,长长叹出一口气,眉心又攀上几分愁。

  杜将离出门良久,曲方似想起什么,才兀自惊呼一声:“我忘记将东西给他了!”

  女子没好气:“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还不赶紧追去给他!”

  杜将离怅惘地迈着步子,不敢去看杜嵇,也不知自己欲走往何处,漫无目的地行着,胸腹难受地翻涌起来,他扶住枝干,躬下身子痛苦地呕着,先是苦水,接着便是刺眼的殷红。

  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尽一般,杜将离抓着细瘦的树枝,手背青筋全鼓了出来,好一阵才能直起身子,腹中烧得厉害,杜将离随意擦擦嘴边,逆着朔风,又向前行去。

  怔怔走着,不觉竟已入了祈营范围,与祈将领们打了个照面,杜将离心中尴尬,正欲退开,却见对方朝自己行礼,一个个都躬下身子,自己不开口,便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杜将离形容错愕,不解身前人的举动,正待此时,曲方急急跑来,口里喘着气,手上还举着一个长形木盒子。

  “将离,这是祈王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最后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说着递去木盒。

  礼物?杜将离疑惑地接过手,打开,其中放着一卷诏书与一纸信函,未多思量,先取了信函来看,细细浏览良久,血色一寸一寸自脸上剥离,双唇惨白,不住地颤着,手中薄纸无力地滑落,他转向盒里的诏书,竟不敢去拿,微微平复片刻,敛眉,又似无事人一般,对曲方开口道:“谢谢。”嘴唇轻启轻合。

  杜将离弯腰拾起地上信函,卷起,塞入袖中:“小方子,晚上能否唤上寻律与小夙缨,一道来我房中找我,我有事想拜托你们。”

  男子闻言,拿手往杜将离额上探了探:“你不是烧糊涂了罢,这还是我认识的将离么?居然如此客气。”

  杜将离嚅了嚅唇,想说些什么,哑然而止,他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可终究没办法再似以前的自己那般没个遮拦,也再不能像往日一样与他们嬉笑怒骂都无所顾忌了,他眸中沉沉的思绪一转,方待开口,曲方便轻敲他的额,道:“小夙缨对你的要求最是无法拒绝,记得完事之后替我搜罗一批上好的紫檀木。”

  语毕,曲方未加多言,负手而归。

  杜将离望着他的背影,眸中微露感激,又低头扫了一眼诏书,略略沉吟,谓身前的祈将领们:“你们谁是公羊辛?”见一名男子抬起头,便沉声道,“与我来。”

  转身而行,步入园中小亭,四周视野开阔,无甚人烟,杜将离示意对方坐下,自己则将木盒置于桌台上。杜嵇的信,详细地写明了祈国朝堂之中,哪些人可信,哪些人忠诚,哪些人不值托付,哪些人心怀不轨,后者之中的大部分,已被杜嵇处理妥当,剩下的,也被其一一列了出来。

  杜嵇这么做的目的,杜将离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也是最荒唐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恢复自己的身份,将祈国重新交还给自己。这盒中的诏书,也是因此而下的罢,恐怕连父王那儿,他都已征得了许可。

  杜嵇所谓的礼物,便是将整个祈国送给自己,而这诏书一旦公布,自己就是新的祈王。

  重重握紧拳,这些都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轻易完成的,至少需半月甚至更多的时间,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发觉,原来杜嵇竟早已做了决断,他替自己铺好路,又独自应了白先生的邀,只暗自通知均墨一人,全都是……他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以死来成全自己。

  “我杜未兮,若是没了你,活着还有何意义——”

  “杜芒,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因为我而一蹶不振?大抵不会吧,你与我不同,你身旁有那么多人围绕,而我却至始至终只能看到你一个人——”

  “杜芒,你欠我的,终将不止两命,我予你的,穷极此生,你都还不起——”

  杜嵇的话不停在杜将离耳边回绕着,他的瞳孔里,全然失了神采。如果,如果不是自己察觉不到杜嵇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再关心他一些;如果自己能管住糟糕的脾性,不与他争锋相对;如果,没有鲁莽地前去钱梁城……

  都是自己的错啊,杜嵇一步步计划下来,哪怕自己能察觉到任何一点,都不会让事情这样发生,杜将离深吸一口气,可惜自己就是如此肤浅,才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他摊开掌心,其上复杂交织的纹路,就似他此刻的心情般,自责、懊悔、哀痛,万千情绪堵在胸口,浓浓地,郁结成块,可他不能被这些打到,他不能……杜嵇的好意,他会全部接受,他要做的,亦不能有半分懈怠,他必须独自背负起此种种,将其隐藏起来,大家已经够忙了,他不能再让其他人替自己担心。

  杜将离看向坐在一旁的男子,对方是杜嵇私下里最信赖的心腹,杜将离直直张口问:“他做的这些,你都知道么?”

  男子颔首,杜将离缄默了片刻,道:“你将他近来处理过的、未处理完的以及打算要做的事,都详细与我说说罢,原本交予祈王的奏本,也全秘密送到我这边来,我要观察一阵,寻个恰当的时机,再做安排。”

  整一个下午,杜将离便与男子在一起,从他口中,得知了许多信息。杜将离简单用过晚点,回到寝处。目前祈营里,将领们大抵能猜到局势的发展,杜嵇隐隐向大家提过要将自己身份恢复的打算,如此一来,于他们而言,只要存在这样的可能,自己就是不能得罪的,杜将离从祈将领们对自己那看似恭敬的举动里能推断出这一点。

  至于祈王宫,杜嵇已安排了两位王爷暗中把持,特别是昭王爷,受过杜嵇不少恩惠,又对其颇为忠心,手底下抓着不少势力,暂时能稳住一阵,祈王方去,朝中人心必然不定,既然有人忐忑不安,那么杜将离便要将这段不稳定的时间稍稍拉长一些,看看其中哪些人会先沉不住气。

  再转念一想,杜嵇知道自己是黎方的人,还做出此举,等同于将祈拱手让与黎,这个傻家伙,做什么都这样极端……杜将离深吸一口气,他不能白白浪费杜嵇的苦心,让其的安排横生枝节。

  夕暮,杜将离闭上眼,他还有些恍惚,仿佛杜嵇并没有走,点点记忆涌至心头,他仍记得那个总是被自己戏弄却依旧抿着唇紧紧跟随他脚步的男孩,他们曾经是那样和洽的关系啊。

  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只是杜嵇对他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呢?杜将离脑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正在此时,门突地被人推开,杜将离眸中一亮,转过身,待看清是曲方等人,随即苦笑起来,别再异想天开了,他必须认清现实。

  杜将离拿出杜嵇交给自己的梵阴镜,又取来一个装满自己鲜血的小瓶,一并交给寻律:“你去过骈郡,知道地方,我虽想亲自前去,却无法抽身,无奈只能将其托付给你们,你们能将南巫族藏在那儿的东西取出来么?”

  夙缨从寻律手中接过血瓶,有些不解地看着,寻律不满地嚷嚷几句,却一反常态,并未拒绝,只嘟哝了杜将离几句,便不由分说地架住疑惑满满正欲发问的曲方与夙缨,径直出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幕日朦胧,微薄的暖意祛不尽严冬的凛冽,楚天轻敲半掩的屋门,迈入:“殿下,穆公子来了。”

  均墨当即起身,随楚天出了园子,向军营而去。天空显出些许灰白,脚下的泥土十分坚硬,路旁除了零星几树香梅,剩下的皆是光秃秃的树丫,均墨没有在意周旁,快步前行着。

  进了营,察觉到路旁定定立着的女子,微驻步,道:“晚襄。”语毕顺着对方所看的方向望去,正打算问的话便全然吞进腹中。

  目之所及是一个简易的竹亭,亭柱上攀爬着几枝枯藤,杜将离站在亭边,身前一个兵士垂着脑袋,面色发赤,杜将离的声音有些生气:“我不是说过此类消息要早些告知与我么?问你你才说,殿下知情,红姬将军知情,偏生我最后一个知道,怎么,我在你眼里仍算是祈人,黎军的信息算是机密不能告诉我?”

  听及此言,均墨眉头轻拧。

  那兵士不敢抬头,怯怯地张嘴:“不敢,杜公子,实是寻不到你,我还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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