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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_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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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恩挑眉看我。我诚恳地看他。

  他就这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许久,表情才终于缓和下来。在矮脚桌前盘腿坐下,他平静地招呼我道:“坐。”

  待我坐下后,他点着空荡荡的桌面,又站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壶酒和两碟花生米。他一边斟着酒,一边道:“事已至此,尚书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我一愣,沉默了半晌才苦笑道,“我能不去么?”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看不清那林照溪肚里的东西,但让你去准是没错的。”他推了那杯酒到我面前,莞尔道,“尚书大人不是挺有能耐的么?当初吓死高丽王的事儿传回来,谁都当你嘴皮子老练。你只要把当时的三分劲头拿出来,就不愁救不成皇上。”

  一听见高丽王仨字,我反射性寒颤了一下。以前没去高丽时,百姓提到蓝玉烟是“那个断袖尚书”,去了一趟高丽回来,百姓口中的蓝玉烟就变成了“那个吓死高丽王的断袖尚书”。头衔么,总归是愈来愈多的。

  把苗恩斟满的那杯酒喝下肚,我道:“……好吧。”

  我果然还是不忍心让闵京身陷囹圄。此行,能救出闵京便是最好;救不出,交待了自己也罢。

  ……

  天气寒冷,喝口烈酒倒也暖身子。

  只不过,这酒似乎太烈了一点,喝下去后感觉整个胸膛都在燃烧,口舌辛辣的同时却也有几分花果的甘美。“苗公公也会泡酒么?”我捏了颗花生米道。

  苗恩也喝,一边喝一边用宦官的尖细嗓音含糊地回着话:“是啊,这酒恐怕比尚书大人你的岁数还大。”

  我的手一抖:“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三。”

  我的手又是一抖。“如何?”苗恩摸着自己的脸颊,笑得妖异,“我一直保养得当,谁看了都说不到三十呢~”

  我嚼着花生米干笑两声。脸上的粉那么厚,谁能看出你是三十四十还是五十。

  苗恩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他那烈酒,好像丝毫不知酒味的样子。我知道他心里苦。闵京不在的日子,他每天都苦。

  我也苦,于是就陪他一起喝。本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算是不错,谁知喝了几杯就觉得有些晕头,于是放下稍微缓了缓。

  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没来由的,我觉得有点凄凉。

  这天下,果然只有闵兰泡的酒最合我口味。

  ……

  醉眼看苗恩,我竟然看出了几分平时没有发觉的风情。说实话,苗恩的五官还是秀美姣好的,只不过被那盾牌似的厚厚白粉一遮掩,饶是七分美丽只剩下了一分,剩下的尽是妖气。屋内燃着暖炉,两人又都穿得厚实,不一会儿就双双除了外衣,只着里衫更加爽快地对饮起来。

  苗恩开始和我天南海北地胡侃,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诗词歌赋,竟是十分尽兴。我隐约发现,苗恩似乎没我想象的那么讨厌。心情一高兴,连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沉厚起来都没发现。

  一壶酒见了底,我的视野逐渐变得朦胧。

  这酒……不能再喝了……实在是……太烈了……

  苗恩随手丢了那壶,站起身道:“没了,我去拿。”

  “不行,不能喝了!”我赶紧拉住他,脚步却一个虚软,直直栽到了他的肩头。一股混合着酒气的幽香从他衣襟之中氤氲飘来,钻进我的鼻孔,带来些许诡异的麻意;紧挨着的身子传来炙烫的温度,我揽着那触感陌生的腰肢,一时间有些恍惚。

  撑着身子抬起头时,苗恩那张被薄汗冲去了些许粉黛的脸正对着我,上面居然挂了一丝媚笑。“蓝玉烟,你这么看着我……嗝……是想做什么?”

  这笑若是挂在清纯自然的美人脸上,定是很好看的;不过挂在他这模糊地惨不忍睹的妆容上,就不怎么美观了。

  我摇摇头,还是拉着他。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顺势跌进了我的怀里,仰起头咯咯道:“难不成……是想和我那般么?”

  “那般?”我许是也被烈酒烧坏了脑子,盯着他看了半天,说出口的话带着犹豫,“我喜欢男人。”

  苗恩撅着嘴道:“太监就不是男人了么。”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慷慨道:“也可以!不过……你得把这张脸洗干净……”

  苗恩噔噔跑了出去,又噔噔跑了回来。

  一张脸,干干净净。

  他坐在床沿,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一边朝我凌乱地抛着媚眼。

  我也解自己的衣带,边解边往床上去。

  “天色已晚,尚书大人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好了~”

  我抬眼看看窗外,这才注意到果然已经很晚了。

  “不了,等下我要早些回去……嗯……”

  到最后,连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只记得搂着身下的人,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

  ……

  我猛然惊醒时,自己仍在苗恩的阁里。

  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我赶紧去看身下的床榻。

  还好,一切的痕迹都表示昨夜并没有发生什么。若是连太监都不放过,我可真是连禽兽二字都无法形容了。

  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慢慢往前走,我仔细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

  两个人都醉了,还险些做出那骇人的事来,幸亏没有做到尾,不然我只能抱块石头去沉塘了。

  顺着脚下光滑的石板往前走,我留意到身旁一间偏阁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这里有一条蜿蜒绕过很多宫楼的小溪,冬日不冻不断流,很多宦官宫女都会在清晨来这里取活水,倒也是条明丽的景色。想必那偏阁的主人就是在引着活水沐浴。

  天色还刚蒙蒙亮,薄薄的雾气荡漾在石板铺成的小道中,我仿佛受到牵引般,轻手轻脚地迈上了那偏阁的石阶,从那纹路细致的踏板上走过,拉开了帘子的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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