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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_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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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之后,我便懒得再和他讲话,径直指着城门上吊着的尸体道:“那上面的是谁?”李贞随意地看了一眼,随即十分嫌恶地把目光从那尸体上挪开,道:“不知道。”

  我抱着肩叹气:“你看看那牌子。”

  待到看清那牌子上的字时,他的脸果然绿了。

  原来沐吉的卫队在去抓他时,居然连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都没有问,就直接找了个替死鬼上去吗?我意味深长地往沐吉的卫队扫了扫,果然看到几个面色紧张的。

  “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关系。”我站起身,挡住投在他脸上的阳光,十分磕碜地笑道,“我定会叫你死得比他还惨。”

  李贞打量着我瘦弱的身板,顿时嗤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不会吧,死到临头还这么拽?

  我震惊了。在风中凌乱了许久,我才意识到,会不会是我的长相太没震慑力的缘故?如果要杀人的是仲颜帖木儿,单凭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吓尿裤子了。

  于是我又蹲下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一手压在他的胸口上,道:“你看我是个文官,对不?”

  李贞没说话,可眼底的轻蔑却暴露了他的想法。我自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抵在他喉咙上笑眯眯地道:“以为我不会杀人,是不?”

  手起。

  刀落。

  血哗啦啦流淌一地。

  ——我食言了,死得一点都不惨。

  “看见了没,我也是会杀人的。”我叹气道。

  城墙下所有围观的百姓都瞠目结舌。

  潇洒地扯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小刀上的血,我道:“沐吉,陪我到城墙上走走。”

  沐吉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状态随我到了城墙上。

  我在微凉的风中慢慢地走着,身上的阳光带来些许暖意。城墙下的百姓都仰头忘着我,谁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城墙外壮丽的青原,我的脚突然打了个滑,吓得身后的沐吉连忙扶住我:“部堂大人,您怎么了?”

  我稳稳身子,随即摆手道:“没,没事。”

  说罢仰起头,去看那地平线上的红日。

  几乎是从幼时起,我就极为喜欢黄昏。不论是我愉悦的时候,还是怅然的时候,抑或是悲伤的时候,在傍晚抬起头,天边永远都有那么一轮近乎于颓然的红日,这个时候的日光是最祥和温暖的,我会在它的抚摸下慢慢平静下来,将这一天的自己彻底洗涤。

  为人臣子的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见到了多少自己的同谋死于非命,亦不知见到了多少天下的叛贼被处以极刑。在他们死的时候,血,也曾经溅到我的身上过。看着自己染血的衣摆,我隐约想起当初亲自手刃好友季勋的情形。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这是我第二次杀人,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不论是忠臣,庸臣,还是佞臣,在朝廷中总免不得会沾到别人的血;这官场,这天下,本就一直是在腥风血雨中的。

  有谁能够干干净净?

  我苦笑着定了定心,转过身,对着城墙下道:“我蓝玉烟言出必行,大家可都看到了?”

  城墙下一片沉默,似是默认。

  “最近缅军贼子皆已退兵,临近缅部的百姓们怕是遭到了不少损失。沐吉,传令下去:税监矿监整治之事还照我之前说的去做,临近缅部以北十里的人家,每户赏耕牛三头,免税两年;三年内迁户至此的人家,每户赏耕牛两头,免税一年,守兵饷银补发一年。”

  作为一个普通的臣子,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会惹来诟病的;然而我也知道,闵京放我来这儿,又赐我一字并肩令,便是要我撒手干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便不惮竭尽我的才能去利用它。当了这么多年庸臣,也是时候讨回我应有的名誉了。

  ……

  这下,我可算变成蓝青天了。

  我悠悠地背着手走在高大的城墙上,沐吉在身后哭丧着脸尾随着。“部堂大人,您的主意固然是好的,可朝廷没给这里拨这么多银子呀!”

  “哦?”我瞥着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黔国公,你府上有姬妾多少人?”

  沐吉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顿时愣在原地,半晌才讷讷地答道:“一、一……”见我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咂咂嘴道:“一二百而已。”

  “一二百,还而已,各民族的都有。”我笑起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圣上后宫佳丽才不过三十余人,你一个区区镇守官就一二百,啧啧,啧啧。”

  说着,我扬手扇了他一巴掌,怒道:“去把你的后宫散了!把那些女人的开销给我拿去接济边关百姓!听见没有!”

  沐吉哽咽了一下,道:“是。”

  ……

  沐吉被我呵斥着解散后宫去了。那个替死鬼被人从城门口解下来,寻个风水稍好的地段葬了下去。我一个人坐在城墙上,任那渐黑的天色将自己彻底淹没。昏鸦早就通数归了巢,百姓们也都纷纷散尽,只留有我和城墙下候着的高娃。

  远处各具民族风情的建筑已经燃起了灯盏,看起来很是温馨美好。我轻声叹着气,便下了城墙,拍拍高娃准备回去。想到还等着我的两个妻子,我微微扬起了一点笑容,感到自己空落落的心又充实起来。

  “哈斯!哈斯!”一个少女忽然在远处唤我,清脆的声音十分好听。

  愣怔间,那少女扑了过来,正撞在我的怀里。“你刚才太帅了!”她中气十足地拍拍我的肩膀,明显比寻常姑娘高挑得多的身材让我霎时认出了她来。

  “塔娜?”我又惊又喜地道。

  这时,她身后一个身材矮小、裹着头巾的少年和身边一个略显高大的青年也一齐过来了。那个矮小的少年正是方才要我制裁李贞的那个,我在夜色中打量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于是试探着道:“末雅矢里?”

  那少年取下头巾,果然是末雅矢里无误;而旁边的那个青年挑着灯,竟是李不花。

  我顿时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瓦剌生活的他们,怎么都跑到了云南来?

  “塔娜,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愣愣地道,“你可别告诉我是你们大汗把他的王庭迁到了云南。”

  “怎么会呢!”塔娜居然说起了字正腔圆的汉话,“其实是我们那里的巫师说不久后会有一场天灾,我们那几个部落的人都得迁出去避灾,一个部落迁去了亦力把里,还有一个迁去了鞑靼,我们就迁到这儿来啦!”

  我的嘴角裂了。

  迁、迁部落?

  这是哪门子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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