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且共_第81章

薛直Ctrl+D 收藏本站

  一用力就按着卫燎重新倒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屁股高高翘起来:“你不惜舍弃我也要守住的东西,真的守住了吗?”

  卫燎呜呜叫着,两腿乱蹬,他想逃跑,也意识到了恐怕是不能,方才宫女出去了,外头的人也就都知道里面的事不能打扰,眼下他又不能说话,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被关起来了。

  =========

  作者有话说

  家暴前奏。

  是挺欠揍的吧,不惜分手决裂也要守卫权力的唯一性,结果干的都是些拆东墙补西墙的屁事……傅希如气死了要。

第六十四章 离枝

  卫燎从没有这种经验,其实养尊处优,虽然向来打猎,弓马也都娴熟,然而那里料得到挨打可不光是捱疼,傅希如弃了箭镞,每一巴掌都叫他羞耻难堪,无以忍受,乱蹬的腿也被按住,伏在傅希如膝上,闷声喊叫,简直恨不得昏过去。

  傅希如虽然质问他,然而也是无头无尾,并不准备听他分辨解释,一腔说不出的愤懑苦痛经由多年煎熬,都成了隐忍的恨意,简直恨不得把他吃了,才能化解淤积心中如山海般高深的爱和恨。

  他从没有伤害卫燎的意图,却一步步被逼到今天,自觉面目惊人丑陋,已然无法回头,纵使如此心里对他总归是有一份信任,以为既然当时卫燎有那样恩断义绝的勇气,总该将他这万里江山,百年基业守护牢靠,未料他居然连这个也做不到,简直不知道自己和他闹成今天这样,又有什么意思,都是为了什么。

  人生本来已经这么苦,他真料不到,痛苦的波涛是一浪接着一浪的,好似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知道自己并非迁怒于卫燎,而是这一切的起源都在卫燎身上,从多年前就全盘失控,好像世上只要有这两个人,他们的命运就注定如此,无可回避,只能猝然照面,仓惶相逢。

  以手掌责打,其实是个足够收敛的办法,盖因每一次落掌,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分寸了。

  两人又都是男人,虽然卫燎已经呜咽起来,傅希如也知道这并不算什么,望着他已经通红的屁股,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心软。他向来是个冷静的人,思绪一乱,一时愤怒也就无以为继,停下手来不动了。

  卫燎仍旧伏在他膝上,滚烫发热,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发苦的龙涎香味被蒸发,低回围绕着这两个心中发苦的人。他正瑟瑟发抖,这一回不是因为被挑逗,也不是因为受惊,而是因为委屈和疼痛。刚被打过,哪里抬得起头来,闷头缩着肩膀一声也不吭了。

  傅希如把他扶起来,干脆脱光,扯掉他嘴里咬着的衣料,松开绑缚的双手。

  卫燎屁股太疼,一时之间自己坐不住,往前扑过来,被傅希如眼疾手快的架住。两人都不出声,卫燎虽然还忍着没哭,然而双眼之中也早就盈满了水波,一闭眼就落下来两滴温热水珠。

  他软绵绵的往下倒,傅希如没有办法,伸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趁着这机会迫近了对方的脖颈,卫燎不及多想,张嘴狠狠咬了上去。一接触到皮肉,原本只是想报复的幼稚心思也就变了个味道,不容他控制自己了,舌尖触到略咸涩的汗味,又接着尝到血的腥甜,傅希如一动不动,好似殉难一样受着,越发激起卫燎的暴戾与无处宣泄的憋闷,两手用力掐着他的腰,力气大到足够留下淤青,同时从他怀里攀援而上,紧贴着傅希如的身子。

  两人还是像一副凝固的画一样静默无声,卫燎把眼泪都落在傅希如肩上,咬着他的侧颈不肯松口,浑然不顾自己已经赤裸,无以蔽体。他是皇帝,自然理直气壮,同时更因为这种贴近而小腹绷紧,胸腔轰鸣,产生另一种总是与傅希如的出现相伴而生的欲望。

  他饮一口鲜血,才舔舐伤口,终究因为方才被塞着嘴而齿锋无力,自觉并不严重,于是无力的滑落下来,委顿在傅希如怀里,半阖上眼睛,竟不打算追究:“我要午睡了。”

  傅希如会意,看了他片刻,只见一张苍白的脸,泛着薄红的眼睑,染着血色的唇瓣,终究一语不发把他抱起来,往床榻上去。

  这里因着不常用,陈设虽然齐备,然而并不是卫燎最喜欢的,更缺了些必用的东西,然而只睡一觉倒也够用了。卫燎的身子落在床上,顺手就抓住了傅希如的袖子,防备着他抽身而去。

  他睁开眼睛,似乎有无限的犹豫与迟疑,又似乎虚弱得一碰就碎,好似云絮,又好像只能躺在锦缎堆里,否则落在地上就会死去,宛如琉璃。

  傅希如最爱他这幅依赖自己的模样,只是向来不曾出口,于是也就顺着他的意留下来,看他要坦白什么。

  他其实原本也不准备走,只是想出去寻点药膏给他涂了,免得疼太久,又被人知道了端倪。虽然未必有人敢往真相上揣测,然而毕竟也是不好的。

  眼下虽然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照旧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实际上整个朝堂却仿佛浮在冰山上,他是什么心情都没有的。

  说的是倘使分开,一别两宽,好歹各自欢喜,可谁料得到到头来居然有可能要在天下大乱里聚首?

  卫燎所选的那几个地方要员,全都是搜刮的好手,接连几年供奉都比他人多,因此才入了他的眼,想也知道要是让这几个人继续为政,接下来就是民怨沸腾,眼下真正的烦心事绝非仅此一桩,与回鹘终须一仗,到那时又生内乱,治理怕是就来不及了。

  一思及此,傅希如甚至都不想再和卫燎多说什么。他虽有才能,然而终究尚需历练,还算不上经天纬地的人才,想到这些和放任事态发展至今的卫燎,只觉得又是恨,又是灰心,竟然真的像是子女不争气的父亲一般,无计可施了。

  终究这些事都在卫燎手里,他执意如此,傅希如只能从旁劝谏,却是不可能犯上作乱,替他做主的。

  倘使当年卫燎答应他,如今傅希如或许能在国事上独断,然而最是如果没有意思,当即也就按下纷乱心绪,弯腰俯身,准备听他说了,再去找紫琼。

  卫燎凝视着他,又似乎克制着回避的本能,又低又轻吐出一句:“你不知道,将来终究要有一仗,除此之外,国库恐怕是撑不起军费的。”

  傅希如默不作声一挑眉。

  他倒不知道卫燎还有这种打算。当下也不急着离去,也不再三缄其口,紧跟着追问:“你跟我说句实话吧,国库究竟如何了?闻听你将金银尽数收入内帑,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卫燎的内帑,花费倒是不多,大头的支出无非私赏亲信重臣,后宫嫔妃,宫内人口月银等。他大肆敛财,甚至不惜搜刮官员,这倒是傅希如想不到的,正因如此,格外动怒,却没料到其实他心中对未来居然有这样的预料和打算。

  不过旋即又摇头否决了:“内帑钱银终究是有数的,军费却是个无底洞,靠着这样横征暴敛,能不动摇民心?况且这些地方要员,一旦全都烂了,后患只会无穷,救得一时,哪里救得一世?回鹘人性情残虐,倘使真的打仗,恐怕不是朝夕之间可以解决,到了那时候,左右支绌不住,你又准备如何?”

  卫燎被他问了这几句,脸色也平复下来,面无表情,收回手往榻上一缩:“我这百年基业,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了,能支绌一天就支绌一天,等到真的不成了……”

  他本来想说“该当如何就如何,我能救得了什么”,却终究不甘心,用力一咬下唇,面上陡然焕发一阵摄人的光彩:“我早知道这就是我的命,受着就是了,我要做一切能做的,是顾不得什么身后名声,什么遗臭万年,横竖是尽己所能。”

  这正是他叫傅希如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面貌,顿时让傅希如想起他离京那一日的感想。他们二人终究是背道而驰,也终究是守着自己的道义不肯转移。

  一个既然担上这等重任就到死都不会放,另一个也千里万里,风霜雪雨,不能放下这个人了,从离开的时候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必定要回来。

  好像是冥冥之中在什么地方写就了的,今生无可更改。

  傅希如也说不上来自己这番感慨又是什么滋味,坐在床边,拢了拢卫燎的头发,低头对着他笑了一笑,又轻又慢,有真切的无限温存,又似乎带着难以言述的,落花离枝一般的不可挽回:“看来是命中如此了。”

  卫燎将掌心贴住他的手背,竟觉得一颗飘飘荡荡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似乎落入他的掌中,又似乎终于飘进了傅希如心里,总算是两相依偎。

  他倒是没有料到,只需傅希如露出一点仍旧如常的模样,就让他能再也不记仇,方才那一阵疼痛过去,也就似乎都忘了,只想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傅希如解释一句药膏的事,转身出去了,卫燎拥着薄毯下意识望着门外等他回来,又去看窗棂,居然觉出几分望断天涯的寂寥与凄清,顿时醒悟,其实并非傅希如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一切如旧,只是这百种滋味,只有等他回来,他才能真正生发。

  这才几个月,他就已经受过十几年的爱恨情仇重返心头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殿门吱呀一声,是傅希如回来了,卫燎干脆坐起身,看着他走过来,伸手往他脖颈上一圈。

  “抱抱我。”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