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完结+番外_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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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这样做。但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罪,是他永生无法挣脱的诅咒。

  白绢很快就被烧着成灰,他闭上眼睛。和他想得一模一样,这把剑注定就是要属于他的。

  在大盛的火光中,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取那把剑,而看着手背上的肌肤被环绕着剑刃的火焰烧得焦黑,他竟然笑起来。

  “穆公子。”

  琅雪的嗓音阴冷而柔滑,他身形一晃,就到了他的面前,想要在剑出鞘以前掐死他。

  穆离鸦本能地抬手用剑去格挡,然后顺势刺了出去。

  “你还能撑多久呢?”

  剑身长不过尺语,可这青色的火焰却足足延伸出了一倍。琅雪想要往后躲,可是已经再来不及,剑火贴着他的脖子滑过去,被削断的发丝无声地飘落,而深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滴落。

  琅雪不甚在意地摸着那道浅浅的伤痕,将染了血的指尖送进嘴里,一点点舔舐干净,“毕竟这把剑一旦出鞘,就是在燃烧你那所剩不多的寿数啊。”

  穆家铸造的每一把剑都不是凡尘俗物,比方说薛止手中那把剑,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用地狱里招出来的恶鬼做剑魂,极凶极恶,戾气之重非一般人能够承载。

  再比方他手中这把,他要作为继承人从穆弈煊手中接过穆家就必须证明自己,这是他正儿八经铸出的第一把剑,也是最后一把。

  当穆家覆灭以后,他亲手封闭了剑庐和那供奉着自己父辈祖辈心血的剑祠,唯独留下了自己亲手所铸的这把剑,踏上了复仇的旅途。

  就和他的其他血亲一般,他不是个一个擅长用剑的人,他所会的全部就薛止手把手教会他的那三招,这也是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把剑的缘故。

  它邪性而强大,因为它不仅需要剑魂,更需要吞噬他人命数。他每一次使用它,都是在透支自己往后的寿数。

  所以它这般锐利,这般所向披靡,哪怕是在他这种对使剑一窍不通的人手中,也能下斩龙脉上退强敌。

  “看样子,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

  作者有话说

  论为什么薛止不喜欢看他用这把剑。

  在踏进这座塔的一瞬间,薛止就感受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气息正在召唤着他。

  越往上这样的感觉就越为强烈,他甚至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抵抗这样的诱惑,不让身边人看出端倪。

  直到上到顶层,看见那被死去的僧人抱在怀里镜子,他霎时明白过来,是这东西在呼唤他,呼唤着他快些过来。

  一眼,他只看了这雾蒙蒙的镜面一眼就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进去,再难以挪开视线:起初他看见镜子里倒映出自己身后的景物,站在他所处位置的那个人却不是他,而是位面容英俊、神色深沉冷淡的玄甲武将。他愣在原地,因为这个不是别人,正是他曾在狐尾残存记忆中见过的那位开国帝王。

  金碧辉煌的宫殿,幽暗的烛火在阴冷的风中微微摇曳,而孤独的帝王身躯伛偻,鬓角透出点点斑白,只有眼神一如既往,坚定而冷肃。

  “你来了吗?”就在烛火将要熄灭的刹那,他开口说话了,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终于又肯来见我了。”

  在这神秘的来客勉强,他甚至没有用朕来作自称。

  “我从来都没有不肯来见你。”

  薛止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认得这声音。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穆弈煊站在拱顶投下的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这不是什么小事,一旦你决定了,你就再无法反悔。不入轮回,剑毁神灭……“

  “你怎么变得这样犹豫了?”那苍老的帝王沉声打断了他,“你不应该犹豫,不应该退缩,这是我们早已商定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结局会是怎么样,所以你不用再劝了。”

  这究竟都是些什么?他们在说铸剑的事?

  如果真的是铸剑,那么为什么穆弈煊会这般迟疑?他们究竟要用谁的魂魄铸剑?

  薛止本能地想要握住自己的佩剑,可手抬起来却摸了个空。他找不到自己的佩剑了,他的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们都会死,不同的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你还能活很久,一直到那个转机出现,所以我将一切托付给了你,你不要辜负我的信赖。”

  “只有一次也好,我也想试着和所谓的命运抗争,从那些妖魔邪祟的手中守护我的国土和臣民。”

  随着最后的音节消散于风中,这萧索的画面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下着鹅毛大雪的寒冷雪夜。

  四周都是连绵的森林,看不见半点人烟,而头顶是透着暗红的天空,要人难以想象这究竟通往何处。

  但就是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风雪中向着遥远的天幕尽头跋涉,一步都不曾停下。

  “哥哥,等等我。”矮的那个好几次都要无法跟上前面那人的步伐,“等等我,等等我……我快要跟不上你了。”

  他无助地喊着,终于前面那个人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好似在等待他自己追上来。

  在这个高个子少年停下的一刹那,薛止感到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因为离得太远,而雪又下得太大,他无法看清那高个子少年被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露出了的下颌线条。

  “……”高个子少年开口说话了,“……”

  明明什么都没听到,薛止只觉得自己残缺不全的魂魄如同沸腾一般,剧烈地灼痛起来。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他又到底要去追寻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是看着这神秘的少年说话,他心中那份不完整的残缺感就越发强烈?

  天与地只剩下初生的茫然与黑暗,静得连呼吸声都无比嘈杂。

  “好奇你看到的东西?”

  再度听到有人说话,他猛地回过头。

  这回来的是个穿雪白僧衣的僧人。他五官清俊瘦削,看得出来已经不太年轻了,眼角嘴角都满是细纹,只有那眼神清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一眼心头的焦躁就渐渐平息下来。

  “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

  薛止一点点找回了自控能力,向着这莫名令他感觉熟悉的僧人发问。

  那僧人看向遥远的地方,“这面镜子……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早在这寺庙建好以前,它就在这个地方,受人们的供奉,说是天君遗失的神物。”

  听完他的回答,薛止信了四五分。不论这镜子的本质是什么,他都必须承认,这镜子的确有它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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