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先是如预想的那样听到了叫声，接下去是一些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抓住他，把他从储物柜里拖出来。
「还有一条狗。」
那人的枪对着他的额头。尼克该说什么呢？一群人闯进他的家，用枪对准他，接下去，还要发生什么更怪异的情节？
握枪的人等了一会儿，回头看看身后的同伴：「看来这位先生遇到一点小麻烦。」他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送到尼克眼前。
「见过他吗？」
尼克看了那张照片，主角是利奥。他费了好大劲才认出来，照片里的人穿着黑背心，手臂上画着些令人费解的图案。照片可能是一段时间之前拍的，那时他的头发比现在要短一些。
尼克转开视线。照片中利奥浑身是血，大量血液涂满了身体。他正侧着头为手枪上弹，黑眼睛看着地面，那里有几具尸体。在他身后，还有另外一些尸体被挂在吊钩上，捆着双手，蒙着白布口袋，像一排稻草人。
「照片拍得的确不太清晰，但是没办法，没有更好的了。」
「他是谁？」尼克感到那些白布口袋下的轮廓好像隐隐约约在蠕动，像活的一样。
「是个刽子手，不够明显？他在处刑。」男人把照片晃了一下又收回去，然后说，「你最好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这是个可怕的杀人狂，他刚才还在这里是吗？」
「是的。」尼克回答了。他没有理由为那个人隐瞒，虽然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警察，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这儿做了些什么？」
「他杀了一个人。」尼克说。
男人站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同伴说：「他杀了伯格，那个狗娘养的畜牲。」说完，他又回过头来问尼克：「那么他现在去哪了？」
「他开车去海边。」
「去干痲？」
「去扔尸体。」
男人忽然笑起来，他的枪离开了尼克的额头，好像听到一个笑话。
「杀人不眨眼的「叛逆」竟然会想到毁尸灭迹，难道他怕弄脏你的客厅？」
尼克想说话，但是腹部的疼痛扼杀了他的声音。那个男人的枪柄撞上了他的肚子。
「我们要为他准备一场欢迎会，你来扮演礼物。」
漆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尼克的额头，他剧烈吸气，死亡像一层透明的黑纱向他扑面而来。
枪响了，硝烟在空气中扩散，鲜血飞溅。
黑色是一种诡谲的颜色。
它不止代表邪恶、死亡、死神的裹尸布，也代表神圣、肃然、牧师的法衣。
尼克听到枪响时，滚烫的液体溅到脸上，视线立刻模糊起来。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生死，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实际上，他对这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只能远远听到一些枪声和惨叫声。除此之外，身体就像一台轮子未上足油的机器，难以开动，也难以运转。
他跌落在地板上，脸朝着地面，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进鼻子。不知过了多久，等周围安静下来时，尼克看到一双沾满血的脚走到他跟前。这双脚的主人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忽然又转身走开了。
他的脚步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尼克知道自己还活着，他想抬起身看一眼。刚才那场可怕的混战开始后，尼克就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最近他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做梦，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叛逆」……」
尼克艰难地翻了个身，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声音听上去很像呻吟。他还没能坐起来，但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地上到处是被放倒的人，显然他们并不是自愿躺着的。利奥正在往自己的手枪里填子弹，他动作很慢，有些心不在焉，但眼睛又很专注。
尼克认出了倒在他脚边的男人，正是刚才用枪对准自己的那个。
这个人说：「别杀我，求你。」他的手脚和腰部中枪无法站立，也不能对谁造成威胁，因此表现得谨慎而胆小，像个束手无策的人质。
利奥将填满子弹的枪举到他眼前，他被吓住了，在对枪的恐惧这方面，谁都一样。
尼克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是连续的射击声。
所有子弹全都射进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的头部，一大团白色和红色的液体飞溅而出，脑液和血溅到地板、桌子以及墙面上。尼克靠着身后的柜子坐起来，利奥用完了所有子弹，抬脚踢开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像从地狱来的恶魔，浑身浴血，目光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