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你冷静一些。」
「别人逃都来不及，你还要眼巴巴赶着去送死？！」张宁书的手在颤抖，他的双眼慢慢变得通红，最后他背过身对着街道，不让那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魏鸿涛站起身，想要抱住他，却始终只站在原地。
幼时天天玩在一起毫不避嫌，同性间搂搂抱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年前，张宁书突然大发雷霆，要他再不准随意碰他。 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友谊，魏鸿涛只得硬生生改掉了这个习惯，时刻提醒自己，要与张宁书保持距离。
然而此刻的张宁书，已没有平日那风流公子的模样，就像只愤怒的小兽，和幼时耍性子没有两样。 魏鸿涛犹豫许久，终是一狠心，将手放在他肩上。
张宁书身子猛地一颤，哑声道：「我告诉你，你死了，我绝对不会管。这是你自找的。你死了，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宁书，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想和你——」张宁书嘎然止声。
「和我怎么？」魏鸿涛不知自己的问句中，隐含着怎样的期待。
背着他的张宁书几个深呼吸，隐藏起全部情绪，不再多说。
魏鸿涛只得耐心安抚他，「如果金国打过来，京城沦陷，我们的家就都不在了。要保护你我的双亲、朋友，自然需要很多将士出征。我既然有能力，此刻就不应该躲避。 」
这番言词却只换来张宁书的冷笑，「你说得倒好听，恐怕你只是想着要建立功名，光耀你魏家门楣，为左相的权势再加上一份稳固军权，好扳倒我父亲吧？」
听到他口不择言，魏鸿涛皱起眉头，「不是这样的。」
「真相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魏鸿涛想了许久，终究想不出辩解的话。 张宁书素来尖牙利嘴，他也不想和他硬碰硬，只是耐心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是为了你。」
张宁书不再反驳，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桌的饭菜。
他太了解魏鸿涛，他素来耿直又热心，国家遇此大事，他绝不会无动于衷。 加上他自幼习武，无论骑射或是刀法，京中鲜有敌手。 此次参加武举，定然能一举夺魁，皇上多半会赐封他为将领，领兵出征。
尽管南朝物资丰富，但在军事上和全国差了可不止一截。 之前的将领出发之时，还不是个个意气风发，到了战场，除了临阵脱逃的，全部都战死沙场。
他知道魏鸿涛绝不会做出临阵脱逃之事，所以此去多半凶多吉少。
虽然王朝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可是张宁书管不了那么多。 他不是皇帝，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保证身边亲人朋友的安全就是他的全部期望。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魏鸿涛上战场。
回过身，张宁书脸色不佳，语气却缓和许多，「我想吃隔壁八宝斋的梨花糕。」
被晾了半天，见张宁书脸色终于缓和，魏鸿涛自是欣喜，立刻将小二招过来，「去八宝斋……」
话未说完，张宁书已蹙着眉，「我不要别人去。」
知晓他的脾性，魏鸿涛立刻应声，「好，你等着。」
待魏鸿涛离去，张宁书悄悄取出事先备好的药粉，倒进酒杯中，用筷子搅了搅，那酒液便清澈澄清，看不出任何异状。
没多久，魏鸿涛便端着一盒热腾腾的糕点进来，将那糕点放在桌上，「小书，我让他们做了一屉新鲜的。」
张宁书用手直接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动作轻柔，好看的唇上沾了点白色糕点屑。
魏鸿涛有时觉得，虽然这个兄弟倔强时恨不得跟人争得头破血流，但安静的时候，却又比女孩儿还要好看。 尤其是现在那一张一合的唇瓣，软软的，似乎比糕点还要好吃几分。
突然听见几声嗤笑，回过神，他这才发现张宁书一脸笑地看着自己。
「傻瓜，发什么呆呢？」
魏鸿涛难得涨红了脸，「没什么。好吃……好吃吗？」
「嗯，只是太甜了，吃多容易腻。」
「哦。」那柔软的唇占据了他的视线，一时之间，魏鸿涛连看张宁书也不敢，连忙低下头，却见细白的手递过来一只酒杯。
「吶，既然你都决定要为国出征，怎么可以不喝点酒庆祝一下？」
不疑有他，魏鸿涛点头接过酒杯，一仰而尽。
张宁书这回异常热情，不停劝酒。 魏鸿涛不忍心拒绝，不知不觉就喝完整瓶酒，只是他却连酒是什么味道都不大清楚，只记得那诱人的双唇。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魏鸿涛这一觉睡得极沉，次日被贴身仆人慌张唤醒之后，才全身无力地前往考场。 他酒量极佳，那么一点酒绝不会让他浑身无力，甚至连走路都走不稳，他就这么困惑地到了武校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