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争[出书版]_分节阅读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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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暠又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脸色有一点不太好看,转眼见楚昪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以示不要再多嘴,他只得勉强笑了笑,不再言声。其他人稍微了解李缵一点的人,都觉得这人狂妄到了极致,看人看物的目光,都仿佛是在看垃圾,难得他也会夸赞某样东西,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于是众人尾随着鱼贯而入,只见后花院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竟然是搭建了一个很大的露天看台。众人好奇心更是被吊足,,等他们都落座之后,身后长廊里的灯居然都被熄灭了。光留下戏台周围几盏气死风灯。

台后的原夕争看着那几盏灯,轻笑着问蔡姬,道:“你信不信任我?”

蔡姬僵硬地点了点头,原夕争笑着握住她的臂膀,道:“我数到三,不管你身在何方都开始起舞好吗?”

蔡姬点头,应了一声好。原夕争慢慢地道:“一,二,三!”

这个三字轻轻一吐出,原夕争的手便一扬,,竟然将蔡姬扔到了半空当中。蔡姬由上而下的看着脚底下那些人,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想象当中那么惊慌,她在心里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的相信原夕争。

她轻舒罗带,在空中起舞,然后缓缓降落于台前。

她的奇特亮相让皇室的人都轻轻地诧异了一声,等到蔡姬一落入舞台中央,这声诧异的尾音不由自主地便被拔高了。

只见这一出场如谪仙下凡的女子竟然是半面妖艳如鬼,随着音乐声起,她轻展纤长的玉指,肢体柔软地旋转,如同一株看似缓慢,却很快生长的爬藤。那音乐很奇特,听起来乐器像是琵琶,,但又不似琵琶,那种乐声如同打击乐,轻亮中带着铿锵。

音乐的形式也颇为奇特,不似以往的艳(注12),亦不似寻常的序,昌帝点头道:“这舞特别,乐器也很奇特,不知道是什么?”

李缵还未回答,楚因已经轻笑道:“陛下,这是胡人的琵琶,又叫胡琵,非用手指弹,乃是拿物敲击,因此清亮。

昌帝哦了一声,这个时候音乐已经进入了破(注13),和声起,琵琶声渐消,代之而起的是二胡,这破也是与众不同,和声整齐却音浅,倒是二胡一枝独秀一般,声音亮丽,悲怆中带着压抑,再看场中的舞女似在红尘中挣扎,又似在轻声喟叹,令人看了心情也随之低落,有几个皇室女子甚至轻轻地拭了一下眼角。

可是没等人自怨自怜太久,突然听到音乐一变,乐器又换成了古筝,那女子双袖一扬,长长的罗袖便在空中展开,这个时候她又换了一面,别人才意识到她的另一面是素雅洁净,眼神淡淡的,透着一种睥睨,一种不着痕迹的轻蔑,仿佛众生在她脚下皆似蝼蚁。

她的身姿轻盈,罗衣从风,长袖交横,仿佛挣脱了天地间的桎梏,有一种来去了无相关的潇洒。

那种特有的音乐舞姿已经完全让人着迷,连片刻的低头交谈都忘却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把灯灭了,台上在夜明珠的照映下,女子只留下淡似尘烟的剪影,一舞精彩到极至还未令人回过神来,便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曲音消散之后,众人都沉默了许久,才听昌帝才叹了一句:“果然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啊。”

李缵好像忘了回昌帝的话,只听一个女子轻亮地道:“父皇,叫那女子出来一见吧,我觉得她跳的舞仿佛是申诉故事一般,孩儿好想知道这是什么故事。”

昌帝回头见那女子,一笑便道:“瑞安,你便是好奇。”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舞弄得心醉神迷,唯有楚暠心惊却不是为了舞,而是他认出了这个舞娘便是前几日自己追杀的蔡姬。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三流的跳艳舞的舞女,短短数日不见,居然气质变得有一种隐然不可侵犯的高华之气。

瑞安这么一多事,楚暠忍不住道:“瑞安,不过是一个舞女,你一个公主嚷着听一个舞娘说事,成何体统。”

他的话一出口,李缵已经淡淡地道:“南朝的公主见这位舞娘有失身份,我听听倒无妨。”

楚暠的脸如茄色,他没想到自己心急之下又把李缵给得罪了。

昌帝笑道:“传她上来吧,能将舞跳到如此境界的女子想必是一个传奇。”

李缵微微笑了笑,道:“确实……是一个传奇。”

蔡姬缓缓地走上来,她已经去了彩装霞衣,改成普通的罗衫,尽管容貌依然艳丽,神情也会不由自主带着媚态,但是刚才她那妖艳似鬼的半面给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因此她这一素颜上来,别人反而觉得她淡淡的有一种清雅,神情偶尔有几分慵懒、远不同于寻常的女子。

“蔡姬见过圣。”

昌帝笑道:“平身,你的舞跳得不错。”

“蔡姬谢过圣上夸奖。”

昌帝笑道:“你此舞可有名头?”.

蔡姬淡淡地道:“不屈。”

昌帝一愣,重复道:“不屈。”-

“不屈乃是此舞的名字,不以卑微而屈膝,不以弱小而屈膝,不以一时之得而屈膝,不以一时之失而屈膝。”

楚暐心中震撼到无比,倘若不是贡献此舞的人是李缵,他简直会以为是哪一位大臣刻意安排来变相劝诫自己。

昌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位舞娘的话,楚因温和地笑道:“二殿下府上的舞娘真是令人耳目一新,乐舞从来只有靡靡之音,哪得几回铿锵。”

李缵自然是有苦难言,心里暗叹:原夕争你好,你不但让蔡姬吸引了皇帝的注意,还借着她的口给南朝皇帝进言来了。一石数鸟。

他没开口,蔡姬却向楚因行了一下礼,道:“回十皇子的话,蔡姬……并非北齐人,二殿下虽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却是南朝人,与他也只是一时的宾主之谊。”

她这么一开口,楚暠是又惊又怒,他一直想不透李缵排这么一场舞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看明白了,蔡姬竟然有告御状的念头。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了—眼陈昂文,见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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