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后传之擎云侯轶事[出书版]_分节阅读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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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中纵有感慨,眼下却毕竟不是思量惦念这些的时候,故短暂的停驻后、白冽予终还是强自压抑住了胸口几欲溃决的情绪,于兄嫂通红的目光中缓步行至了床前。

“瀴华”

他柔声唤道,对着那个双眸带泪、却仍愤怒地却将此刻正于榻边守着的青年赶出房间的年轻女子,“先带你爹娘出去休息吧!毕竟赶了好一阵的路……有二叔在这儿,小月不会有事的。”

“……那他呢?”

年轻女子——白靖月的双胞妹妹白瀴华有些不甘心地指着榻边的青年道。她虽向来对二叔最为信服,可眼见那个叫赢星的罪魁祸首至今仍恬不知耻地赖在小月身边,心下便忍不住一阵来气:

“为什么不将他关起来?若不是他,小月又怎会伤重至此?”

白瀴华向来是个直性子的,眼下又心切双胞胎“弟弟”的状况,说起话自难免有些蛮不讲理了起来。

可面对女子如此指责,榻旁跪立着的青年——赢星——神情间虽难掩痛苦之色,却始终没有任何反驳或辩解。

他只是僵硬如泥塑般痴痴地凝望着榻上昏睡的白靖月,颊上无声流淌着的泪水未停,搁于膝上的双拳却已攥得发白,像是正竭力压抑着什么一般……瞧着如此,饶是白冽予心中同样存着一股毫不理智的冲动,却还是逼着自己将之克制了下。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沉默与压抑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和比任何尖锐的言辞都来得椎心的自责与痛悔——和白靖月苍白的容颜相比,所有的斥责与攻讦都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对此刻的赢星而言,像这般看着情人垂危的姿态,本身就已是最大的折磨了。

所以白冽予终究只是安抚般地轻拍了拍侄女。

“他或许也有责任……可这一切,终归是小月自己的决定。”

“二叔——”

“况且……这也是他所需要面对的。他还留在这儿,至少代表了小月并没有看错人。”

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犹自鼓着腮帮子杏眼圆睁的侄女听的,也是说给后头正强忍哀痛与愤怒安慰着妻子的兄长听的,“所以让他留下来看着吧……毕竟,他和小月之间的事,并不是小月的伤好了就能解决的。”

“……好吧。那我出去了。”

见二叔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白瀴华自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故终还是依言离开了床前、劝着白飒予和柳胤夫妻俩同她一道出了屋……原还有些吵杂的内室就此安静了下。而心中思虑万千的白冽予,亦终在微微一声叹息后侧坐上床榻,抬手执起侄子的右腕为其探起了脉象。

——若真要追究责任,最该为此时负责的也是他才对……如果不是他将调查、处理赢星的任务交到了小月手里充作磨练,小月就算对赢星存着几分好奇,也不会想着去亲身试探、接近这个年轻的海天门人,更不会因此而坠入情网,然后因着彼此相违的立场而落到如此地步——而之间曾隐隐察觉了苗头的他却不曾阻止。

小月确实大意了;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做了太久的“擎云侯”、过了太多得意顺心的日子,却忘了世事并不总是尽如人意……大宗师又如何?被尊为天下第一又如何?这世上总有太多太多的事……不是单凭一己之力便能改变的。

尽管是已给许多江湖人奉若神明的他。

——好在一切仍有挽回的机会。

他或许无法解开小月与赢星之间的难题,可让小月的身子复原如初还是没问题的——小月之所以会伤成这样,是因强行撤回掌力导致真气大乱、从而让海天门贼子本不足惧的邪异掌力侵害了脏腑所致。只要祛除小月体内盘据的邪异掌劲,再想办法收拢、引导小月体内四散的真气使其自行运转,自然便能起到调理、修复体内脏腑经脉的功效,一身伤势自也在不足惧。

白冽予当年被迫修习的枯海诀本就是海天门一切功法的根本,侄子所习的云海诀又是他一手创出的,处理起来自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他都特意将赢星留下了,又岂有不声不响便将一切解决的道理?也因此,此刻思量后,多年来被视为正道魁首的擎云侯已自双唇轻启,同一旁犹自怔怔凝视着自家大侄子的年轻海天门人开了口:

“我要为小月疗伤。你坐上榻来将他扶着吧……背对着我。”

“……是。”

面对如此指示,一心深爱着白靖月的赢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他已跪了太久、下身血气阻泻,仓促之下竟是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得改而扶着床沿将人借力撑持起,而在将自个儿双腿也“搬”上床榻后依言将昏睡的白靖月扶抱入了怀。

——也是直到此时,先前始终定睛在情人身上的赢星才终于瞧见了这位闻名多时的擎云侯,然后不可免地因入眼的面容而微微吃了一惊——眼前人的容貌虽与靖月有六、七分肖似,可外表瞧来却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又哪里像是一个已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前辈人物?只是方才着着实实地听了白瀴华唤了好几声“二叔”,赢星就是不信也得信,故仍是在短暂的挣扎——此人毕竟是他从小听到大的“敌人”——后稽首行礼道:

“晚辈海天门赢星……见过前辈。”

“无须多礼。”

白冽予淡淡道,直对向年轻海天门人的眸光却已微微一凝:“不过……你既然将小月受伤的经过看在了眼里,为什么不当场帮他化去体内入侵的真气?出手伤他的既是你师门长辈,这点小事你总该能做到才对。海天门功法的特点为何,你该比当时在场的人都清楚。”

“……我门中的心法多是由已经失传的镇派绝学“枯海诀”衍生简化而来。我所修习的是其中性质相对平和、也更好掩饰来压的平浪诀,陈长老所长却是最具杀伤力的裂岸心法,故……”

尽管脱口的言词是任何人都无从挑剔的合理,可赢星解释的音声却是极低,低得就像是连他自个儿都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将自己的责任从这之间摘除一般……听着如此,有意相激的白冽予不由稍感安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掌径自按上了侄子后心、如磁石吸引铁钉一般以枯海真气将那些正侵害着侄子体内的邪异掌力尽数“吸”出化解了开。

以白冽予大宗师的修为,这点过程本是可以做得无声息的。但他自打见着赢星后便多了几分心思,故眼下不仅未曾掩饰,反倒还刻意显现出了枯海诀未大成前行功时特有的迹象……赢星本就是实实在在的一流武者,对这样的变化又岂有忽略的道理?眼见擎云侯周身前一刻还带着的出尘之气的瞬间转作了邪魅,那张与情人有七分肖似的容颜更已染上了几分妖冶艳色,年轻的海天门人悚然之下便待挟仍然昏迷着的情人逃离此地,却还没来得及脱走、便给一股沛然威势锁住了行动。

“放心吧……我确实是你所知的“擎云侯”,而非什么敌对势力的人所假扮。”

赢星过于强烈的反应虽有些出乎了白冽予预期,却也让他对这个“海天门弟子”有了更多的好感。故如此一句稳下对方的行动后,目的已达的擎云侯当即收敛了那一身“妖气”,于青年既惊且疑的目光中做出了解释——

“擎云山庄和海天门虽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却也有着十分深厚且难以斩断的根源……你知道“门主”吧?”

“……曾听家师和几位长老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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