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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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海信侯刘凌,是刘德的亲叔叔,在刘符刚刚起兵时曾出过力,现在受封做了个将军。刘符的父亲是匈奴人,为冒顿单于的一支,自汉高祖以后,便世代以刘为姓。刘符的曾祖父带着几十个族人从草原南下,定居关陇,与汉人杂居,渐渐汉化。而刘符的父亲更是与他一个平日里十分要好的兄弟各自娶了一对汉族姐妹,在同乡之中还曾传为佳话,这两家一支为刘符兄弟,一支即为海齐侯刘德。刘符起兵后,同族人多扶老携幼前来相助,故而现在的雍国朝廷、宗室,刘姓一族在其中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王晟知道,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抓捕刘德,必然会使刘氏震动,这也正是他的本意所在,只是却没想到,反扑来得如此之疾、如此之凶。

问题是,没有兵符,刘凌是如何调动五千人军队的?

王晟将握着缰绳的手抵在腹上,另一只手狠狠一抽马鞭。羽林军是他安排的,不许任何人进出;村民发动暴乱,是想进入甘泉宫逼出刘德;而刘凌的兵马则是冲着他来的,想在自己眼皮底下带走他的侄子,告诉自己刘氏宗族在朝中还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村民与刘凌都想进入甘泉宫带人出来,羽林军得他军令,自然不让,与两方怕是都要起冲突;而村民与刘凌虽然在这件事上都与羽林军为敌,却也互相恨得牙痒痒,不能结成联盟,更不希望对方得手,如此一来,反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倒给王晟争取了时间。

待王晟快马加鞭一路赶到甘泉宫时,见这座小小的甘泉宫外,被围的水泄不通,三方人马互不相让,虽然各自有所顾忌,暂时还未动手,但也已千钧一发。

王晟翻身下马,落地时踉跄了下,扶了下马颈稳住身形,随即向人群中大步走去。

幸好刘凌还没丧心病狂,虽然将这五百个农民围住,却碍于此事传出对朝廷的影响,迟迟没有动手。农民们却不想这么多,他们被围在中间,被周围一圈的兵士拿戟指着,本就又惊恐又愤怒,握着农具吵嚷不休,这下远远见到王晟来了,心里有了底气,声音一下子更大了起来,最外围的一圈人甚至开始举起锄头要去打兵士的脑袋,靠里的人够不到,只有从地上捡起石头,朝着这些官兵投掷石块来解气。兵士自然要格挡,挡得烦了更要还击,故而王晟刚一下马,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对峙的两方一瞬间便推搡了起来。

眼前的局势,一旦开打便不可收拾,王晟看都未看刘凌一眼,忙从甘泉宫门口的羽林中调来三百人,冲入刘凌的兵士中打乱阵型,随即趁乱拨开人,走到被包围的农民中去,面对着军士,举起相印,提一口气高声道:“本相在此,我看谁还敢动手!”

这一喊的确有效,军士们见到是丞相,都不敢贸然动手,渐渐退出一个圈来。只是兵士们停了,百姓却不想停,他们方才被压制着,打又打不过,冲又冲不出来,现在见对方退了三分,自己便想更进三分,有人甚至将锄头掷了出去。王晟见状,又转身拉住刘柱,对他道:“老伯,我既已说三日内便能将刘德下狱,自然不会食言,为何如此心急,带乡亲们来此?你可知甘泉宫为王室禁地,你带这么多人来,擅闯甘泉宫,视同谋反。谋反是何罪,就算村民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吧?”

刘柱还未说话,李三上前一步先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人,你要是有苦衷,就不要管了,咱爷们自己的仇自己报!一人做事一人当,杨兄弟生前和我和老刘最要好,等杀了刘德,我们俩一起去自首,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王晟环顾了一圈众人,见这五百农民中除了男人,竟还有妇女和小孩,知道这些人一是逞血气之勇,二是认为法不责众,以为多带人来闹事,朝廷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于是作色道:“杨九被杀之仇,是私仇。但尔等聚众擅闯甘泉宫,有谋反之嫌,是朝廷大事,是公事。你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却将我大雍国法置于何处?今日之事,若以谋反罪论处,在场诸位的远房亲戚尚且要受牵连,何况诸位一家老少今日都卷入械斗之中?朝廷对谋反绝不姑息,莫说是区区五百人,便是一千人、一万人,牵扯多少便要处置多少!岂能因为人多而例外?”

李三一愣,显然是被王晟这一番话给唬得说不出话来,村民们闻言也不再动手,窃窃私语起来。当王晟的话在他们之间传开后,隐隐的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些妇女偷偷地将孩子藏在自己后面,已经准备用身体保护他们。王晟这一席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杨九被杀,他们都很气愤,但平日里哪敢反抗官府?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莫说是当朝丞相了,就连见到一个都尉,都不敢抬头正眼去看。这其中的妇女和孩子,大多都懵懵懂懂,只是被拉来壮壮声威,他们本以为人多就不会有危险,却不知道这事居然这么严重。谋反的罪名,谁敢担?谁能担得起?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气氛紧张,小孩子们最擅长感受情绪,一些小一点的孩子甚至哭了起来,一个哭了,剩下的全都不明所以地跟着哭起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村民们的气势便一下子从顶峰滑落进谷底。

“这、这……”李三转了几个圈,对着王晟道:“大人,不干他们的事,女人和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他们放了吧,我们和您走!”

王晟虽然嘴上说着他们此举如同谋反,但心里却实在是颇为庆幸。若不是这五百个农民恰好出现在这儿,搅浑了水,恐怕现在羽林军和刘凌带来的人早已经打起来了,哪能僵持到他从丞相府赶到的时候。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甘泉宫外的这三根支柱,便要一根一根地抽走多余的两根了。要论薄弱处,应当先从村民这里打开僵局。

施威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便该施恩了,若是将这些人逼到极处,反而适得其反。王晟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又见为首的李三的态度也软化下来,于是缓和了方才肃杀的面色,道:“你们带着铁器,擅闯甘泉宫,本应按谋反处置。但念在你们并未与朝廷甲士产生冲突,又事出有因,此次暂不责罚。”众人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有些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也忍不住跟着哭了,王晟顿了顿又道:“只是此事若不做任何惩处,朝廷威仪何在?此事旁人不担干系,但罪元首,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哭声顿小,只余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仍在抽噎。人们听说要抓为首的人,纷纷诡异地沉默下来,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敢与王晟的目光相接,仿佛他们不去看王晟,王晟便看不到他们似的。尤其是站在最前面、吵得最凶的几个人,他们只觉自己好像被剥光衣服,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低着头,咬着牙,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中、藏进地里去,每个人似乎都感觉到王晟的目光就在自己脸上徘徊。他们自以为正在被审视着,表情仿佛突然风干在了脸上,如同已经死去一般。

一阵令人窒息的肃穆过后,李三向前一步道:“抓我吧!”这道声音一出,人群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大人,还有我!”刘柱扔下锄头亦道。

正如方才无人站出一般,此时也无人辩白,只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喊道:“老刘!”看样子是刘柱的妻子。除此之外,人群中再无任何声音,只有风声在衣袖间作响,人们仿佛被这阵风吹得突然活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隐约露出了微微松了口气的、敬佩的、懊恼的神情。

这就是百姓了。他们自从有史以来便一直有两张面孔。他们勤劳温顺,他们也暴戾狰狞。他们是英雄,他们也是出卖英雄的懦夫。他们有足够摧毁一个国家的力量,他们也是乌合之众。

现在的他们就是乌合之众。他们静静地看着站出的这两个人被带离人群、被缚住双手,他们忽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想不起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他们慢慢放下了之前举起的锄头,然后他们又变成了勤劳温顺、任劳任怨的良家百姓。

他们十分自然地换上了另一张面孔。

王晟正需要他们这样,也早料到会是如此,见过众人之态后,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下令将刘柱李三这二人收监,随后便放这些百姓走了。他们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对刘柱与李三有万分不舍之情。但是很快,他们便在甘泉宫外的茂林中渐渐隐去身形,仿佛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鼎的一条腿被抽去,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王晟回过头,视线落在打马而来的刘凌身上,稍稍眯起眼睛,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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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拆大鼎,老铁双击666啊!

【刘符进入了直播间】

【刘符退出了直播间】

收到评论之后就好想皮一下啊!

第16章

待刘凌打马上前,王晟仰头笑道:“不知海信侯率军前来,所为何事?”

“丞相因何围住甘泉宫,本将也是同样的目的。”刘凌在王晟面前勒住马,居高临下道。刘凌与王晟年纪相仿,都是刚过而立之年,但他身材壮大,坐在马上宛若一尊金刚,同他一比,王晟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将军可知,没有兵符,私自调军,该当何罪吗?王晟盯着刘凌的眼睛,脸上的笑渐渐收了。”

“本将自然知道,不必丞相特意提醒。待王上回来,本将自然去王上面前负荆请罪。”刘凌一向不苟言笑,这时故意摆起脸色,更是面沉如水,“烦请丞相下令让这些羽林军退下,甘泉宫这边有本将便可,若是退得迟了,恐怕本将手下的这些大老粗不小心伤到人,弄出点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王晟只作不闻,随意找来一个兵士问道:“你是哪一个将军麾下的?”

那兵士对丞相的问话不敢不答,“禀丞相,小人是右屯卫将军手下的。”王晟点点头,又去另一边问话,那边的兵士答自己是左屯卫将军的人。王晟来此之前早令人调查清楚,在阵前问过之后,便顺势高声道:“左右屯卫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两人出得阵来,站在离王晟稍远处一齐道:“末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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