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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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他站起来,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们若是诬告王晟谋反倒还好办,诬告谋反,按律反坐,他也就有了能收拾这些人的把柄。可现在他们却是诬告王晟……这般放不上台面的事,他反倒拿他们没办法。

他即便是想借此发难,但也总不能在诏书中写,“诬告丞相与本王苟且”吧?他当然可以在诏书中含糊其辞,但诏书一下,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届时王晟将被置于何地?王晟身为百僚之首,身上沾着这样的脏水,以后在朝中还如何行事?

刘符思来想去,自己难以决断此事,又无法像往常一样找来王晟商讨,只得一大早便命人宣蒯茂入宫。蒯茂见事甚明,找他商讨说不得能讨论出些办法。

他三天中只睡了两个时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顶着两个黑眼圈入了紫宸殿。蒯茂已经在此等候,刘符免了他的礼,坐下笑道:“蒯大夫所料不错,赵国生乱,丞相此行,也颇有些收获。只不过当时你我没有定下个赌注,却是可惜了。”

蒯茂道:“臣意在提醒王上早做准备,非为赏赐,何来可惜?”

“蒯大夫当真快人快语。”刘符呵呵笑道,斟了一杯茶凑在嘴边,忽然不经意般又问:“蒯大夫从宫外来,不知可曾听说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

“王上是说,关于王上和丞相的流言?”

刘符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又喷回盏中。他刚夸完蒯茂快人快语,他就这样单刀直入,当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德音,”刘符将茶盏放回案上,两手拢进袖子里,凑近了一些,亲切地唤起了他的表字,“既然你已经听说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事是谁所为,我心中已大体清楚,你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此乃王上家事。”

刘符疑惑,“此事毕竟涉及丞相,如何能算我的家事?”

蒯茂却摇了摇头,稍微向后靠了靠,仰起了脸,又道:“此乃王上家事。”

刘符盯着他那张写满了高深莫测的脸干着急,心里涌起一阵几乎想要把茶杯摔在他脸上的冲动。他急躁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心思一转,火气顿消,“德音是教我不要经过外朝,直接在内廷按家事处置?”

“正是。”

刘符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那如何处置为好?”

蒯茂却不答,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放下,而是闭上眼睛继续细细地品。刘符几次想要站起,但手刚一撑在凭几上便放下,以蒯茂的性格,自己逼他逼得急了,他拂袖而去都是有可能的。当下只能等他自己开口了,刘符被他磨得也没了脾气,只有抚着额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等着他喝完。

蒯茂放下茶杯,问道:“王上心中可有打算了?”

刘符一愣,这才知道蒯茂方才不说话,不是故意卖关子耍他玩,而是留时间想等他自己想一想。刘符盯着杯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我看此事不能放任不管,但若处置得太重,似乎也有欲盖弥彰之嫌。”

“王上,此事处置之要在于,绝不可牵连旁人。”蒯茂凑近,低声道:“一旦查清楚了,摘那几颗瓜便可,不能再动瓜藤。”

刘符被他猜出想借此对宗族发难的想法,叹了口气,“这点不用德音劝我,我也知道这次的时机不好。”

“如此,处置的轻重便由王上掌握便可。”

刘符点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上,丞相求见。”宫人在一旁忽然道。

刘符眼中闪过慌乱,这次的流言虽然荒谬,但毕竟是传的他和王晟两个人,让他一时之间真想不好怎么面对王晟。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见还是要见的,他转头对蒯茂道:“此事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德音先退下吧。”

蒯茂领命退走,刘符清了清喉咙道:“唤丞相进来。”

王晟手里捧着东西从正门进来,刘符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觉得有异,这会儿却忽然觉得今天的王晟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看一眼便烫得他眼皮发热,忍不住稍稍错开了视线。他看着王晟的下颌开口道:“景桓不是还病着么,入宫来是有何事?”

王晟跪下道:“臣请王上收回昨日给臣的赏赐。”

刘符这才注意到王晟手里捧着的是昨日刚给他的脚炉和暖耳,拧眉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过是两件小玩意,景桓且收着吧。”

王晟只跪得更深,低头道:“此等贴身之物,还请王上收回,以免授人以柄。”

刘符垂眼看了他一阵,忽然弯腰握住王晟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景桓,你也听到那个流言了?”

王晟被他带起,脚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一串脆响。在这响声中,刘符听到他应道:“是。”

“景桓何必如此?”刘符有些意外,以他对王晟的了解,哪怕王晟被人诬告要篡权谋反,但只要自己不相信如此,他便从不会放在心上。这次的流言虽然恶毒,但给他安上的罪名也绝不会大过谋反,以前针对他的弹劾也不少,却不知王晟这次为何偏偏如此在意此事。他拍拍王晟的手,劝道:“我知道你爱惜羽毛,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查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东西你就收着吧,今冬太冷,你用得上。”

王晟叹息道:“王上如此,流言如何能止?”

“哈!”刘符仰面笑了一声,“景桓,连你都听说了,这流言传的还不广么?再去堵他们的嘴没有意义,那就让他们去传!你是佐我立国的有功之人,多有劳苦,我不止这次赏你,以后也要赏!你不用避嫌,也不用退回我的赏赐,大大方方地受着便是。若是以后有记史之人敢给你写上佞幸二字,有一个我便杀他一个。”他说着,从王晟手中接过那副暖耳,套在了他头上,“嘈嘈之语,皆不足道。你我君臣二人,问心无愧,何须在意其他?”

他含笑看向王晟的眼睛,王晟却猛地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虽然一闪而过,但刘符从他的脸上竟看到慌张的神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王晟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他心下惊讶,便问:“景桓,怎么了吗?”

王晟似乎也自知失态,抽回手跪了下去,将额头抵在地砖上,伏地道:“臣蒙大恩,忝居高位,必守人臣之分,无负王上。”

刘符不明所以,心中暗道,你又做不来篡逆之事,有什么守不守人臣之分的。他扶起王晟,见他站得离自己有些远,便自然地向前一步,和他站得近些,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一笑,“景桓,有一件事他们可真说对了。”

“我还偏偏真就喜欢握着你的手。”他拉起王晟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只要一握,心里就特别踏实,感觉这天底下,也没什么做不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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