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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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吴太医困扰地摇摇头,“丞相的脉象……似乎有些……有些心动过速,却是以往无有之症,但丞相心肺应无碍才是,却不知为何脉象如此。”

刘符握住王晟的手,关切道:“景桓,怎么了,觉得心悸吗?”

王晟微微偏过头,看着一旁的薄衾,多想拿来遮在脸上,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在身侧攥成拳头,默然片刻,对吴太医道:“我没事了,太医先退下吧。”又转向刘符,“王上,臣明日就无碍了,王上不必担忧。”

刘符狐疑地盯着他,王晟忍不住慢慢错开了视线,避开他打量的目光。忽然,听到刘符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王晟心头一颤,颇为难堪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只听刘符怒道:“景桓,你是不是还痛得厉害——你又骗我?”

王晟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该觉得庆幸还是失落,只觉疲惫不已,心头一阵涩然。他现在若是能起身,无论如何也要躲开一阵,好歹让自己有一个喘息之机,然而他现在只能睁开眼睛看着刘符道:“臣当真无碍了。”

刘符紧紧盯着他不说话。

王晟被他看着,耐不过他,只得如实道:“臣还疼着,但已经好多了……只有一点疼,没事的。”

“当真?”

“当真。”

“可你耳朵红起来了,是不是又发热了?”

“臣……穿的多了些。”

“那就好,”刘符点点头,不疑有他,对吴太医道:“你先回去抓药罢,煮好了送过来。”

吴太医应道:“是。”

待药送来时,王晟总算心绪已定,抬碗将药汁饮尽,刚一放下,一盏清水便递了过来。王晟愣了愣,道:“多谢王上。”

刘符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后宫人上前来将东西收走,他则在王晟旁边坐下,忽然道:“景桓,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这样抵足而眠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应该还是入川之前……哎,我一当着你,就有说不完的话,其实每次都睡不了多久。”

王晟这时冷静下来,便想起了正事,“王上,臣还有一事。”

“景桓请讲。”

“王上非滥杀之人,在此案中欲牵连各族,臣料王上不该只是为了私愤。王上是否有借此削弱大族之意?”

刘符猛地转向他,惊喜道:“景桓真知我心!”

王晟却道:“大族势大,确实不该放任不管,但王上也太心急了些。”

“哎!”刘符叹道:“看众臣的反应,确实是我太心急了。只是我宗族、大臣与这些大族人因土地而起纠纷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些高门大族大肆圈地,占山护泽,又隐匿人口,把原本应该归于朝廷的赋税变成自己的,他们这分明是在拿朝廷的血供养自己。如此窃国大蠹,不拿掉他们,国家怎么富起来?”

“如今天下未定,留着这些大族,只是少收些赋税罢了。但王上此番打草惊蛇,在大族之间引起恐慌,恐怕日后成为心腹之患。”

“所以我原意便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耐不住群臣苦谏,这才放虎归山。哎,现在想想,要么当时不抓人,既然已经抓了,就应该一狠到底,一个也不放回去的。”

“若如此,一次处决这么多人,必致百姓不安,恐怕更加棘手。王上此举,虽不是上策,却也不失为中策了。若要对大族动手,还应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全力对付他们。”

刘符思索片刻,郁郁地叹了口气。

王晟听他叹气,便笑道:“王上,不睡吗?”

“睡,”刘符起身吹熄了烛火,“不烦你了。”

烛火一灭,殿中便黑了下来,只有远处燃着些油灯,火苗静静地烧着,如同在灯芯上开出的一只只淡黄色的花。刘符与王晟并排躺着,忽然不放心地又问:“景桓,还疼吗?”

他以为王晟又要答那一句十年不变的“臣无碍”,却听王晟道:“疼。”

刘符一惊,转身面向他,还未开口,便又听王晟道:“臣自少年时便有腹痛之症,至今已十年有余。此不过为宿疾旧症,虽痛亦可忍耐,疼过一阵便罢,久后自愈,臣不以此为苦。”

刘符听他话中似有深意,问道:“那——”

王晟沉默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刘符只见两点微亮的光芒转向自己,是王晟也转过了头来,看向了他。他轻叹道:“然王上以桀纣自喻,那才真叫臣如肝肠寸断,其痛十倍于此,令臣至今思及,仍觉苦不堪言。”

刘符想起在车上和王晟阴阳怪气地说的那番话,还有王晟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觉后悔不已。他翻了个身,平躺回来,认真道:“今日是我失言。景桓,我以后再不如此了。”

说罢,他在黑暗中摸索到王晟的手,讨好地挠了挠他的手心。过了一阵,果然便听王晟道:“王上,睡罢,臣已大好了。”

刘符得计,知道王晟看不见,悄悄咧开嘴笑了笑。每次他一握上王晟的手,王晟的手指便也会紧紧贴在他手上,就同自己握着他一样地回握住自己。王晟的手很凉,但手心里偏偏有种特别的热度,刘符闭上眼睛,便觉手上的触感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这热度也一同慢慢朝他烧过来,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悸动。

他忙松开王晟的手,但心里的这一点异样,却是怎么也抹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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