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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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来找你说一个事儿。”刘景严肃道:“陈潜贪污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刘符分了一半瓜子给他,“知道了,御史一早就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可是败坏国政的,怎么不是什么大事?”刘景正要把瓜子放进嘴里,闻言又放了下来,皱眉道。

刘符一笑,“你不懂,我俩这是管鲍分金。”

“哪有当国君的和做臣子的分金的。”刘景嗤道。

“陈潜自小家贫,所谓物极必反,现在爱财也是自然的。你没见过他在太原的宅子,投降后被赵王一把火烧了,但景桓使赵回来后和我讲,他家那院子建得就跟御花园一样。如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他爱敛财,那就让他敛一点,我大雍又不是养不起他。”

刘景听着他的话音,“咦”了一声,正要开口,刘符先打断道:“吃你的瓜子去吧。”

“哼……听说先生从前也很穷,他怎么没物极必反?”刘景嗑了几个,忽然问:“对了,先生在太原来信了么?”

“都是些例行公事。”

“那……”刘景看向刘符,“你给他写信了吗?”

“自然也是例行公事,不然写什么给他呢?”刘符叹了口气,他瓜子嗑完了,轻轻拍了两下手。

“咱们俩怎么写信,你就怎么和他写呗。”刘景低声道:“以前我在洛阳的时候,你一给我来信,别看先生暗戳戳地不说话,实际上兴趣比谁都大。”

刘符不语,想起来他在赵地的时候,王晟越过黄河,把所部人马交还给他,启程回长安之前,他去送行,王晟竟然拉着他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道:“王上以后得了空,也给臣写几封信吧。”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王晟还吃过刘景的醋呢。

刘符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药材倒是送去不少,他自然能知我心思。只是襄阳收复之前,我心意难平。”

刘景还要再劝,刘符却站了起来,“罢了!我还要和将军们议议收复襄阳的事呢。”

风水轮流转。梁预篡夺政权之后,梁衍诸子为乱,梁预忙于灭火,一时无暇北顾。于是在襄阳陷落一年之后,刘符再起大军十五万,南下收复襄阳。

他果不食言,命耿禹率三万人做前锋,自己则率大军缓行在后,一应粮草供应,由长安的蒯茂和洛阳的袁沐共同调配。

刘符乘船,沿丹水顺江而下,刚至商洛,就听见耿禹在新城的捷报。他又向下游走了几日,便又一连听得虎遥城大捷、穰县大捷、新野大捷……捷报一张张传来,刚开始的时候刘符还会拿在手里称赞一番,后来也就麻木了,有的还会看两眼,谷城来的捷报干脆刚一送来就擦了桌子。

梁军那点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凭着长江天险,在船上打打还行,真拉到地上来野战,除了当年随梁预征战的那一支军队外,其余根本不足为虑。他从来没把梁军放在眼里,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襄阳城——他可以瞧不起南人,但不能瞧不起襄阳的城墙。

刘豪可以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在襄阳城中固守将近一年之久,就足以证明此城的坚固不可小觑。梁军攻占襄阳后,想借此为跳板,图谋中原,也知道刘符迟早会发兵再争夺此处,所以这一年来一直在扩充守备、巩固城防,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

刘符再见到耿禹时,只觉他和出征之前大不相同了。他就像是一柄擦亮了的长矛,不管自己会不会折断,只顾一个劲地向前去刺。他想要的是一个智将,不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在襄阳城墙底下的亡命之徒。所以当刘符大军开到襄阳城下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耿禹换了下来。

“王上,让末将上吧!”耿禹急得不行,几乎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但凡攻城之战,刘符从不亲自上场,这时也同样坐镇中军。他特意把耿禹带在身边,但又不他让出战,每天就让他干看着,想磨磨他的性子。他每天坐在战车上,八风不动地指挥攻城,顺带拿余光看着一旁的耿禹,欣赏他急得像是一条放在了烤架上的鱼,翻了一面又一面的模样。

“王上,末将求您了!”

“急什么,我都还没急。”刘符神情严肃道:“这么高的一座城墙,不想点别的办法,每天就是强攻,换谁上阵不都一样!”

耿禹忙道:“末将有一计!”

“哦?”刘符挑起眉,“说来听听。”

“今我大军压境,梁军恐惧,必定坚守不出,强攻城池,只会徒增耗损。不如让大军稍稍退后,佯攻他处;再遣一军,作势欲掘开汉水灌城,梁军必定出兵,与我争夺河堤,此时不可力战,应与之拖延,似胜似败,梁军必要增兵,此时再围而杀之——此后再攻襄阳,事半功倍!”

“好!”刘符大悦,四下看看,故意问:“谁可领兵?”

耿禹“咚”的一声跪在他脚边,“王上!末将愿往!”

刘符深深地看着他,“好!将军可莫要让我失望。”

耿禹当真没让他失望,梁军突出重围,在河堤处一连增了三次兵,刘符亲自镇守在襄阳城外,特意让人放松了包围,留出口子放他们出去。双方在汉水边上拉锯数日,都难分胜负,最后雍军的伏兵杀出,把他们全包了饺子,不到半日就结束了战局。最后自然只有耿禹一军回来,梁军不是被杀,就是做了俘虏,匆匆逃回城里的残兵之中,还混杂进了雍军特意派出的奸细。

是日,梁军夜缒而出,雍军以为是要突袭,于是纷纷放箭。放了一阵后没听见声音,举着火把走近之后才发现都是扎好的草人。刘符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梁军除了要借此补充箭矢之外,还有更远的考虑。如果他所料不错,梁军在玩过几次草人借箭的把戏之后,还会趁着雍军松懈、不再防备他们夜间虚张声势的突袭之时,在某次缒下真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种虚虚实实之计,防无可防,毕竟不能夜夜防备,若是去分辨其真假,那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刘符老于兵事,自然有他的办法。

他不管梁军哪次是虚、哪次是实,只要夜里梁军缒下人来,他不论真假,一律派遣值夜的军队鼓噪攻城,实实在在地打他一下。只要他一攻城,梁军无论是否正在梦里,都必须爬起来防备,后来梁军总算不敢再在夜里放下人来了,但刘符尝到了甜头,就不肯罢手了。他也知道了虚虚实实的好处,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仗着自己人多,有时候是真的攻城,有时候只是派一小队佯攻。在夜里一万人和一千人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梁军分辨不出来虚实,只要一听到攻城的号角就要起来防备,雍军奸细更是时常纵火、设法打开城门,城中守军没过多久就疲惫不堪。

刘符见时机已到,便将十五万大军全部集结于襄阳城外,分成三队日夜强攻。一年前梁军用血涂满的城墙,这次又被雍军的血涂过一遍。到了这个时候,没有捷径可走,等到尸山堆得和城墙一般高的时候,他们就能进得这襄阳城了。

残阳西去,一片血红色的天幕之下,襄阳的城门终于在隆隆巨响中被撞开。耿禹踩着尸体当先跨上城墙,扛着一面淋着血的雍字大旗,奋力地插在了城头。

他跪下去,两手攥住旗杆,将额头抵在地上,又仰起头来,流着泪长叹道:“今日之事,耿禹终不负将军!”

刘符没有着急进城,他命人在襄阳城外堆起一座土丘,每一个将士都要添一捧土,他自己也抱着一罐土,缓缓洒了上去。这是他从长安千里迢迢地带来的一罐故土,他要让他的叔父、还有那些死在异乡的将士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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