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将来也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华月学姐身上，让她承担本来不属于她的罪责——如果她确实无罪的话。但我居然也毫无办法，明。毫无办法。”他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沙发上，结束了这一段长长的叙述。
“……让事情都变成它们该有的样子。”明仲夜听罢，沉默了很久之后方才再度开口，抬起了放在他肩上的手，“岚，你确实想要做到这一点吗？不管自身要付出什么代价？是为了你父亲吗？”
“不只是为了他。反正，如果总有人得去做点什么，那就有可能是我。”他抬起头，“如果这样真的能让事情得以解决的话……”
“好。”明仲夜点了点头，“那我就陪你一起试一试吧。”
看着那人起身抓过手机，打完了三四个电话，切换了两三种语言联络了几个人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些愕然道：“明，你这是——”
“听出来什么了吗？我刚刚联系了伊薇特的管家，让他转告伊薇特去帮忙牵线联络上她那个当议员的舅舅，另外通知了我父亲的秘书。”明仲夜把手机扔在了一边，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向他们发出了邀约，下周就会带着必要的东西去见这些‘大人物’。按你之前说的，强大的商业竞争对手，还有政治因素……提供情报并说服他们的话，这样的条件的确有达成的可能。而如果这样能成功，也许就能遏制那种事情继续发生，给你那位学姐一点机会。”
“可是，你不是已经和你的父亲……不再联络了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的确不想见他。平日里，他大概也不是那么高兴看见我。不过我知道，如果涉及商业利益的话，他肯定会答应的。”明仲夜笑了笑，“你知道吗，岚，和我父亲坐下来正儿八经的谈生意——这事在我人生最厌恶做的事情榜单上，大概排得上前三甲。”
“另外两个是什么？”
“一个是独自面对歇斯底里的梅蒂亚。”明仲夜看着他，笑了笑，“另外一个，是对你说违心的话，岚。”
“你其实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他任由自己情不自禁下冲动地抱住了那个人，埋首在那人颈侧，“明，你对我太好，太委屈你自己了。”
“谁说我在委屈自己？”明仲夜低声笑了，“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被华家的漂亮学姐拐去，为了她鞠躬尽瘁、煞费苦心，甚至卷入危险之中——谁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对你感激不尽、生出些别的想法来？另外，我虽然更喜欢数学，也无意成为什么举足轻重、对他人人生产生影响的重要人物，但偶尔到商界这个圈子里来搅搅浑水也不错——如果我这枚明氏的‘弃子’真的推动了什么，而被证明是掀起后来的华家变革的巨浪产生的源头，那似乎也挺有趣的。而且，最重要的，这些能让你开心一下。”
“明——”这人居然这种时候也不忘带上几句甜言蜜语，他无奈地想。
“我还让索莱尔那边给我提供一些证据。不过说起来，岚，不管是这次谈判的各方利益筹码准备也好，还是将来哪天我真的万一想不开想跑去搞商业也好，你都得帮我。这东西我其实一窍不通，没有你，我根本赢不了。”
“嗯。”他迅速地答应了——随即想到，虽然理论上觉得这人不太会真的去从事商业……不过万一心血来潮了呢？这的确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大概。
“忽然觉得这感觉好像也很不错——我们当年竞争了那么久，其实还从来没在什么事情上正儿八经地合作过。”明仲夜在他耳朵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说不定联手起来真的天下无敌呢，岚。以后要不要一起试试？”
“八字还没一撇，先把这次的事情搞定了再说吧。”他看着那人无语道，“而且明，我知道你很自信，但也不能太盲目了……你是从哪里觉得我们俩这竞争惯了、并且都很习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策划行动的人，也能好好配合的？”
“呃，睡过的默契？”明仲夜想了想。
“……”
第44章
回到家，一条一条地确认过详细拟定的计划，知道那人已经对全盘布局了然于胸之后，温岚终于舒了口气，靠在了背后的沙发上：“大概就是这样了。”
“嗯。”明仲夜点了点头。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的胜算可能也不足四成。”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没办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策略了。”
“已经很了不起了，岚。”明仲夜拍了拍他的肩，“这局面一般人来看，说不定会觉得一成的希望都没有，根本不会想要去试一试。而现在，只要我能按计划说服一方——不管是商业还是政治上的哪一方——我们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接近我们的目标一步，给华家造成压力，从而有机会让他们暴露出内部的矛盾。后面就交给我吧——相信你自己还有莫敛他们的谋划，还有我的口才，岚。”
“但万一我们还是失败了呢？”他不由得担忧道，“万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成人世界里向来没有容易的事。这计划本就太庞大，我们的确可能折在任何一个步骤上……不过，那也不是世界末日。”明仲夜肯定地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恐惧失败吗？失败不过证明了我们所采取的方法的局限性。我们现在已经拟定了方案，迈出了步伐，从无到有，这已经是一大进展了。如果事实证明此路不通，那么我们就去找另一条。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岚。”
“嗯……但愿能够顺利吧。”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该振作一点，便努力对那人露出了一点笑容，半开玩笑道，“不然，我只能好好嘲笑你这个天才也是徒有虚名，夸下海口结果居然还有这么挫败的时候了。”
“要是那样能让你开心的话。”明仲夜摊了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也跟着笑道，“不过，你嘲笑完了也得好好安慰安慰我，岚。我可不接受身心受创、人财两空的局面，你至少得给我点甜头……”
“安慰？难道你还准备在我面前嘤嘤嘤吗？”他挑挑眉，“那谁来安慰我？每次‘慰劳’完你的结果我可是一清二楚——连着失败还把自己搭进去，我岂不是更不划算？”
“发现了吗？”明仲夜笑着看着他，“谁叫你非要把自己卷进这么艰难的事情里去。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的，能近距离看看你在工作场上全力以赴、打破困境创造奇迹的样子。”
“和平常相比，有什么特别的吗？”他好奇问道，“我觉得我认真做起事来状态都差不多，你又不是没见过。”
“表情比平常要更凶、气势上要更有压迫感一点。”明仲夜看着他，舔了舔嘴唇，把一条腿架到了另一条腿上，“……更像冰山美人，也更让我有兴趣和欲望一点。”
“你——”他闻言立刻拉下了脸。
“岚，别生气……这其实是赞扬，你不觉得吗？”
“哼。”他从鼻子中冷冷发出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的赞扬，分明是调戏。
“好了宝贝儿，我不闹了。”看他仍然冷着脸，明仲夜果然很识趣，立刻收了调笑，正经了神色，凑上来哄他道，“不过，你工作时的模样确实很迷人，就像一把精致而又锋利的短匕——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