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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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在沙发里躺了一整个星期。玛丽重新订了报纸,他每天就看看报,然后枕着鲁格睡觉。有时他会突然惊醒,以为仍身处战场。来回确认几遍后,他才能躺回去,再度入眠。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摸着胸口的兵籍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迈克尔把昆尼西的兵籍牌和自己的挂在一起。德国兵籍牌分成两个部分,如果人死了,其他人就可以折下一半带回去。“卡尔?昆尼西。”他念叨兵籍牌上的名字,再把德语字母表从头到尾背一遍。玛丽挺高兴他学了门外语,即便就会几个单词。“多动动脑子总归没坏处,”她说,“你可以考虑考虑,去城里的学校念书。学什么倒是无所谓……”

“我想学学机械。”迈克尔瞪着天花板,“这是门有用的学问。”

“很好,棒极了。”

迈克尔说他想学机械专业,纯粹是因为他就知道这一个大学专业。根据新出台的政策,他也有机会成为大学生了。其实他对当个大学生兴趣不大,他每天看报,翻遍每一页报纸,把每一篇关于德军战俘的报道都读上十几遍。天气冷了,欧洲比美国冷得更早。昆尼西被释放了吗?还是被关进战俘营了?如果他被释放了,他回到家了没有?有地方过冬吗?迈克尔老是翻来覆去地想,攥着那枚兵籍牌。回到美国后他邪恶的欲望消退了,他变成了以前的那个好人,再不会对某个男人产生淫欲。同时,他对“干那事儿”丧失了一切冲动。有天,在他回到家里一个多月后,玛丽突然问道:“你想要个孩子吗,迈克?”

迈克尔躺在沙发里,正阅读杂志的最后一页,“孩子?”

“你想要个孩子吗?”玛丽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她穿了件新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脯。迈克尔用余光瞥了那片白花花的皮肤几眼,然后坚定地挪开眼睛,继续研究那篇关于德国未来的讨论。

“好吧,”玛丽走开了,“正好。”

第16章-1946年的上半年,迈克尔沉迷

1946年的上半年,迈克尔沉迷于学习。这听起来非常奇怪,因为迈克尔这辈子都没和“学习”擦出过火花。那段时间他天天研读报纸,还买了本书自学德语。当他在房檐下勤奋地读那些单词时,米歇尔老太太不止一次惊叹,也许迈克尔是让炮弹震坏了脑袋,或是叫战争吓出了癔症,喊玛丽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脑子”。对此,玛丽表示,学门外语没坏处,至少比酗酒抽烟强。

约翰?亨特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他声称酒精能麻痹他断肢的剧痛。“我他妈不比你!聪明的迈克,选了条好路……谁不知道西线的德国佬见了你们就怕得尿裤子!”

“聪明的迈克”不会傻到去反驳一个醉汉的呓语,他正对着书本抄写单词。老实说,德语很多地方跟英语很像,但比英语复杂,而且发音很……“坚硬”,他用这个词形容。玛丽也在看书,她不再订阅家庭杂志,买花边桌布比自己织方便快捷。她用业余时间练习记账和打字。“你念的那是什么?”玛丽头也不抬,“听着像要跟人吵架。”

“举起手来,放下你们的枪。”迈克尔重复一遍,“哦,这本书有点过时了。”

“是啊,德国人不是投降了吗?”

“他们该出点新书,更日常的——”

“‘我爱你’怎么说?”

迈克尔把课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知道“我”怎么说,“你”怎么说,他还知道“我”是主语,“你”是宾语,他也能熟练地运用格和时态。可“爱”这个词要怎么拼?迈克尔又把课本翻了一遍,检查单词表,“……抱歉,”他挠挠下巴,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刮胡子和洗脸,下巴总是干干净净光溜溜的,“这里面没教‘爱’这个词。”

“他们就教给你‘举起手’、‘放下枪’?”

“还有‘战争已经结束了’……”

“迈克,”玛丽放下她的笔,“战争的确已经结束了。我认为,你得好好计划下未来。”

她最近心情有些忧郁,因为工厂里的事。战争结束了,原来的工人回到了厂子。大部分女工回家了,重新做起了家庭主妇,街上到处是挺着大肚子和推婴儿车的女人。迈克尔倒不觉得玛丽非要回家。他能照顾自己,在军队里,他学会了煮罐头,趁夜色洗衣服,在洗衣服的水里加防蚤粉,他甚至能给战友剃剃头发,更复杂的工作,比如维修枪械,他也干得有模有样。“我考虑过了,”迈克尔继续翻那本德语书,“我想去学学修汽车。”

“为什么是修汽车?”

玛丽会问很多问题,她小时候就这样。为什么要学修汽车,迈克尔仰起头,几只小飞虫绕着灯泡嗡嗡旋转,“机械不就是修汽车吗?”

“你从来都不讲你在欧洲的事,”玛丽把一张纸放进打字机,“给我讲讲吧——约翰天天唠叨他在岛上和日本人作战,怎么挖地洞,怎么用那种能喷出火焰的枪……海伦说她烦死了,听了成千上万遍。可你从来都比提你在欧洲打仗的事,为什么?”

“没啥好提的。”迈克尔挠了下脖子,昆尼西的兵籍牌在他胸前晃荡,金属早就被体温煨热了,“就是行军……打仗,拿好你的枪。M1冲锋枪很好用,哒哒哒,声音跟打字机差不多……比卡宾枪好使,我觉得。”

“你压在枕头下的那把?”

迈克尔在沙发上生了根——玛丽要早起上班,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打鼾。蒂姆偶尔抱怨过他睡相糟糕,踢腿啦,踹人啦……他还听说过很多退役老兵回家之后经常做噩梦,大喊一声醒过来。海伦就总抱怨约翰,那家伙染上了梦游症,弄得全家人睡不舒坦。玛丽起初还劝他回卧室去,保证他没有那些坏毛病。但迈克尔不相信,因为他也做噩梦。他梦到走在雾气蒙蒙的森林中间,那是法国和德国交界的一片森林,他们在那吃足了苦头。不过他最常出现的噩梦是他在莱茵河边犯下的罪过:他坐在树下,昆尼西的尸体倒在脚边,蓝眼珠像死去的鸽子。是他杀了昆尼西,用枪,或者直接用手。每当迈克尔做了这样的噩梦,醒来后总会陷入深深的怀疑——是不是他真的杀了昆尼西呢?

“那不是冲锋枪,那是鲁格,一种德国手枪。”迈克尔回头看了眼沙发,靠枕换成了枕头,枕套是玛丽在商店买的,印着大大的心形图案,“大伙儿都想搞到把鲁格,很棒的战利品。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搞到一把……很漂亮,是不是?”

玛丽抿了抿嘴唇,“没你那把猎枪实用。”

“你说得对,论打仗,鲁格比汤普森冲锋枪差远啦。”迈克尔伸伸懒腰,“就是好看。我挺幸运,能弄到一把鲁格,有人找我买呢,我都没卖给他。”

“讲讲德国女人吧,”玛丽对枪械不感兴趣,“她们是不是很漂亮,很时髦?”

“我统共就没见过几个德国女人,”这件事迈克尔问心无愧,答起来流畅极了,“蒂姆的女朋友算一个,尤塔,眼睛挺大;还有彼得的女朋友……德国都战败了,女人也时髦不起来。尤塔穿着大衣,应该是很不错的大衣,可是脏兮兮的,完全脏了……没地方去洗,我猜。”

“你们会强奸她们,对吗?”玛丽突然问,她用力敲打打字机,哒哒哒,听上去和M1发射子弹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眼睛挺大的德国女人?”

“我向上帝发誓我没强奸过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哪国的女人。”这是句真话,他的确没强奸过任何一个女人,他连窑子都不去逛,“尤塔是蒂姆的女朋友!”

“战争嘛,这是常有的事。”哒哒哒,玛丽几乎是在砸那架打字机,“不得找点乐子?放松放松?我不怪你这个,迈克。”

“我绝对没干过,”迈克尔坐直了,抓住玛丽的手,“别折腾打字机了——我要是干过我就承认,但我没干过,你不能逼我承认我没犯过的罪。”

“放开,你弄疼我了。”玛丽甩开迈克尔的手,揉了揉手腕,“好吧,就算你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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