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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妖记_分节阅读_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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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助镇之所以知者寥寥,无非因为涉及秘密武器,因此即便留存档案,也属于绝密范畴。

从天助镇撤离的居民化整为零,适龄的像江女士找人嫁了,无依无靠的像安兆君这类,找一户合适家庭收养。

阖家带口又掌握重要机密的,一次性买断,安置在荒无人烟的高山深谷。

池渔动脑筋想过为什么一定要荒无人烟,为什么避世不出。天助镇解散的时候,正好处于改革开放的红浪热潮,随随便便下南方,去沿海,大隐于市不好么,何必小隐于野。

是秘密太烫手了,还是有苦说不出?

一切机密牵连甚广,一切隐私源自不可见人。

过分了。

她想。

把这么多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肯定不是为了保卫国家和人民。

沙洲私房菜馆密谈,沙先生和刘教授两边人都点明了天助镇是民营。

“天助镇什么时候建立的?创建者是谁?”

“这个……”齐宏往人群里寻了圈,叫道,“金芸奶奶。”

“哎。”后面一位老太太擦去眼泪,颤颤巍巍站起身,右手旁中年人见状忙扶着她。

“过去的事长辈们更了解。”齐宏低声给池渔介绍老太太,“毕金芸,大家都叫金芸奶奶,是我们这批里边年龄最大的,镇子是她那辈人一砖一瓦建起来。”说完,小跑过去接金芸奶奶,随后和那中年人一同垂着手站去一旁。

金芸奶奶现年七十八岁,精神矍铄,皱纹也似开成了花,看上去比一些受尽苦头的畸形人过得安逸。

老人站着讲话不方便,池渔便把木板凳给她,自己随便坐在台阶上。

板凳高脚,金芸奶奶坐上去比小池总高出头颈胸,池渔也不在意,支着下颌仰头看她。

“天助镇很早喽。我四五岁爹娘带我们来。那会儿稀稀拉拉二十几个人逃难过来,大人小孩实在是走不动啦。我哥哥看妈妈要抱我,他也耍赖不走路,蹲在地上大哭大叫,还打滚。不打不要紧,谁晓得正巧把这地方打开了,那会儿日头正晒,大人们就说,干脆下来躲躲太阳哦。

“天意啊,都是天意。

“这里的条件不比现在艰苦,现在到处都是黄沙石头,那时候吃水啊只消走上五里,种庄稼去个十五、六里,够好喽,很好喽。我们逃难过来,谁能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也想不到后来搞勒么大。

“今天一户,明天一家,后天一村。

“要说蒲昌海风水好,一直到……我十四岁,我哥十六岁成亲,去十里还挖得到水咧,地里还打得到老雁。

“等我哥成亲一两年多吧,日子不好过哩,外头没水了。”

金芸奶奶虽说上了年纪,思路很清楚,大事件以她的年龄为参照,一五一十说得详尽。

池渔一面听她讲,一面梳理时间线。

天助镇的形成历史因素在其中占去相当大的比重。

金芸奶奶父母这一代,应是躲避战乱从内地西逃到蒲昌海。

天然坑洞提供了遮风避日的居处,令逃难流民惊喜的是,无意间路过歇脚的地方虽在地下,空气却很清新,空间宽敞,而且没什么毒虫蛇蚁。

彼时蒲昌海仍有河流注入,沿河两岸水草丰饶,土地肥沃,相比战祸荼毒的家乡,选择在此处定居,形成聚落合乎时局与情理。

后来十多年间,陆续有两百多人移居此地。

“到我十六七岁,好日子到头喽。兵爷一波接一波地去地头,劝我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要回去,回去就回去。可是回去了,家没得了,老人小孩没得了,屋子和地也没得了,还得交东西给队里,哪个有东西交?不交?拆房子,拆宗祠,拆棺材板子。还要我们烧土窑、烧钢材,烧一斤要报十斤,报十斤后头再烧二十斤、五十斤,哪个烧得出来?烧不出来去种庄稼,一亩地要种出十亩地的粮食,种不到要去棚子。大伙凑一凑拼一拼十亩地当一亩地交上去……”(注1)

有些人上了年纪,甜留给自己回味,不清不楚的苦反而要给听众咀嚼。

然而时代背景不同,单听老人的讲述,池渔实在理解不了烧砖烧钢一亩地十亩地是何种生活,听着有些犯困,便把脸埋进衣领,悄悄打哈欠。

然而听懂了的比如林鸥,忽然间对活的历史见证者肃然起敬。

“唉,十亩地都交上去了,我们这么多口人,吃个啥子……”

“实在受不了那日子,我们合计合计又回来咯。我们走了约莫两年,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了。是几个年轻人,有点像兵——士兵同志,又不像。打头的那个,后来就是小宏他阿爸叫的镇长。”

说到这里老太太不住地抹眼窝,“我们啥子都不懂,那个人跟我们讲这地方是他们的,还拿出了画符的纸,哪个知道上面讲的什么。我们走了好远的路,就求他让我们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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