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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衾寒_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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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攸宁道:“跟我走!”

冷念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尖嚷:“纪攸宁,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跟你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

纪攸宁依旧不撒手:“如果我带你去见裴喻寒,你去不去?”

冷念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旋即安静下来,拿眼睛怔怔凝着他:“什么意思?”

纪攸宁启唇:“你去了就知道了。”

冷念一阵沉默,随后点点头,就被纪攸宁拽着离开。

他带她乘上停驻在胡同口的马车,一路上,她能感觉到纪攸宁专注投来的目光,她却视若无睹,将脸撇向车窗,静静听着四轮颠簸的声音。

她不知纪攸宁要带她去哪儿,待马车停在一个小巷里,他领着她出来,两边皆是高墙青砖,只有正对着是一扇小门,纪攸宁叩门,立马有个小厮装扮的人开了门,纪攸宁丢给他一个锦袋,发出叮哐碎响,分量很沉,一瞧即知是银锭,那人收下后,在前方带路,一路曲曲折折地拐了几拐,来到一座楼阁,里面传来锣鼓敲打,似乎颇为热闹。

面对她充满疑惑的眼神,纪攸宁终于解释:“这里是戏馆。”

他们被领入楼侧一扇小偏门,走到尽头时,眼前遮着一帘黑幕,纪攸宁不动,冷念心有领悟,伸手轻轻掀起一角,看到台上脂米分浓抹的两个角儿,一个舞着双剑,嗓子拔得高亮,另一个走着花旦碎步,是英雄话本里所爱的那种美人。

冷念对听戏不感兴趣,目光往看台扫去,纪攸宁果然没有撒谎,因为她真的看到了裴喻寒,尽管距离比较远,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这本是淮洲十分出名的戏馆,可今日坐席上却寥寥无几,显然整个戏馆都被裴喻寒包了下来,坐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位年轻的紫裙少女,光从衣饰上潋滟折光的繁复绣纹来看,便可知是哪府上的千金小姐。

冷念记得裴喻寒是不太喜欢看戏的,因为沉闷又无聊,然而现在,他却耐心地陪着对方在这里看戏,尽管他盯着戏台,可模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少女笑着跟他说了好几句,他仿佛才反应过来,扬唇淡淡一笑,低着头,听她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什么,关系显得格外亲密。

  ☆、第80章 [连载]

冷念记得自己让阿贞几番到别府传话,可是他都不在,她以为他很忙,忙着筹备裴蕴诗的婚事,忙着接手裴家的生意,她以为他会来找她,会跟她一样那么想念对方,可他没有,他只是带着别的女人,坐在淮州最出名的戏馆里听戏。

明明距离很近,她却不敢出口喊他,抑或,是她不敢承认眼前的事实。

许久,她默默落下帘幕,转身走了几步,才跟纪攸宁说:“回去吧。”

一路上互不言语,唯有沉默,冷念在胡同口下了车,纪攸宁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走到半截,冷念倏然捂嘴,猫着腰儿在墙角干呕,纪攸宁上前欲要搀扶,却被冷念硬生生推开,冷念缓了缓神,勉强往前走,但到底没能遏制住,这一回,呕得稀里哗啦的,好似能呕出五脏六腑,连眼泪都流出来。

“怎么回事?”纪攸宁心急地替她拍拍后背,那一刻,只觉得她真瘦,纤瘦的腰背,仿佛寒风中柔弱不堪的花朵,几乎承受不住他手掌落下的力道。

冷念吐完,小脸颜色青白青白,就像深秋的冬瓜,令人看了心生怜惜,纪攸宁道:“请大夫来看看吧。”

冷念很干脆的回绝:“不用。”

纪攸宁拉住她的胳膊,这次她没有反抗,大概刚刚真是吐得没力气了,懒得跟他较真。

纪攸宁察觉不对劲,心存疑惑:“你到底怎么回事?”

被他追问不放,冷念略一思忖,终于仰起脸,慢慢地朝他一笑:“是害喜。”

纪攸宁起初没明白,尔后脸容一白,整个人恍若被天雷当场劈中,僵在原地。

冷念莞尔,这些事,她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也可以说,她就是想清清楚楚告诉他,她喜欢裴喻寒,她跟裴喻寒上了床,她怀了裴喻寒的孩子。

手腕被他攥得生痛,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会掐死她,或是给她一巴掌,可纪攸宁只是死死瞪着她,眼底蕴有满满的哀伤:“他这样对你,你还一心对他?”

冷念胸口隐约作痛,但强行忍住,迎视他的目光:“纪攸宁,就算你今天带我去看那一幕,又如何,你以为咱们之间还能改变什么?况且那是我跟他的私事,我自会处理。”

纪攸宁全身剧烈颤抖,近乎于支离破碎,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她的手。

当晚,冷念在床上辗转反侧,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梦见裴喻寒带着她到韶州玩,他们到寺院祈福,去街巷吃小吃,裴喻寒还给她堆了两个可爱的小雪人,他们的欢声笑语充盈满院,然后她告诉他,她怀孕了,裴喻寒简直高兴坏了,显得那样欣喜若狂,把她抱起来,告诉她,一定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翌日清晨,冷念是流着泪醒来的,此时此刻,她多希望梦里的场景能够成真,裴喻寒就躺在她身边,同往常一般宠溺地将她吻醒,她不甘心,她要问清楚,即使裴喻寒真的变了心,也总得有个原因。

她推开门,阿贞正巧端着烫羹进来,见她换了一身衣裳,诧异道:“姑娘要出门吗?”

冷念颔首:“嗯,一会儿就回来。”

“姑娘去哪儿,要是嘴馋,阿贞出去买便是,姑娘现在怀着身子,还是尽量在床上多躺着好。”阿贞年岁不大,却很乖巧懂事。

冷念微笑:“没事,我去去就回。”

阿贞道:“那阿贞跟着姑娘一道去。”

冷念垂下眼帘,就像她对纪攸宁说的,这是她跟裴喻寒之间的事,不希望外人插手,摇了摇头,一个人出了门。

这一回,她亲自来找裴喻寒,不知道结果是否会与阿贞一样,但无论裴喻寒是真不在,还是托辞不肯见她,她都下定决定,必须见他一面。

来到临近别府的一棵树下,冷念发现门前停驻着一辆油壁香车,四檐红缨流穗,围着女子偏爱的米分红帷幔,她盯着那马车一阵出神,恰逢此际,门被打开,府内走出一男一女,冷念一眼就认出了裴喻寒,而他身旁之人,正是昨日与他一同看戏的紫裙少女。

他们在门前交谈着什么,紫裙少女随后道别,临上马车之际,蓦又踅回扑入他怀中,娇肩一个劲抖颤,似在哭泣,而裴喻寒始终像根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直至紫裙少女哭够了,才乘马车离去。

裴喻寒转身正欲回府,眼尾余光不经意一扫,结果瞟见树下静得跟幽魂一般的冷念,身体猛然一震。

冷念知道他看见自己了,这样的画面,仿佛回到当初在韶州的日子,那次她不小心与他走散,他焦急地四处寻找,最后他们在桥上重逢,他远远地注视她,伸开双臂,看着她扑入怀中,当时,他抱得她那样紧、那样紧,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然而现在,裴喻寒只是站在那里不动,脚下像有无数难缠的树枝牵绊住他,动弹不得半分。

曾经那样深爱亲近的人,时隔今日,竟似变得陌生起来。

冷念深吸口气,朝他一步一步走近,他立在原地,眸底始终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止步,两面相对,冷念问:“她是谁?”

裴喻寒不说话。

冷念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的新欢?”

裴喻寒道:“为什么来找我?”

这回换做冷念缄默,良久,启开嫣唇:“这段日子我让阿贞捎话给你,其实你人就在府邸,只是故意不来见我,是不是?”

裴喻寒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继续把话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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