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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凉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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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九歌道:“你一个人去?”

  苏锦颔首道:“那些人鱼龙混杂,打着的旗号是我师父与他们有各样世仇,如此杀上来的。其中之一的牵线人是桃花坞主‘黑雀’,我想,至少从她身上能找到一些线索。”

  秦无端拊掌道:“小师弟说的有道理,我在临安的几日也听到了些许风声。起先是当江湖八卦听的,而后细细想来,却是暗藏诸多谜团。”

  程九歌问道:“那你呢?”

  秦无端道:“我?我得前往雁荡山,追查一些东西。薛沉师兄死得太蹊跷了,当世能将他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屈指可数,我始终放心不下。不如小师叔你和我走一趟?乐清一带山川奇美,值得一看。”

  他说得无比轻佻,苏锦一皱眉,总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最后一句。

  苏锦沉声,小心翼翼地问道:“秦师兄,你认识一个叫唐青崖的人吗?”

  秦无端意外片刻,道:“唐门少主么,认得,两年前在华山认识的,和我非常投缘——你也认得他?”

  苏锦暗道看出你们志趣相同了,连说话做事都如出一辙的不着调,嘴上却认真道:“他救过我。”

  秦无端“哦”了一声,以为苏锦还要对那“唐门少主”的头衔多问几句,这人却再没半点表示。他扭过头去照料快被煮烂了的茶叶,毛手毛脚地抢救出来,朝程九歌道:“小师叔来一杯吗?”

  程九歌只横了他一眼,仿佛还在记恨这人把自己锁在柴房的事。秦无端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杯中味道不怎么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时间气氛静谧,烛火纹丝不动,窗外月色沉静。静心苑遍植竹林,庭院内一到风起之时,便能听闻沙沙作响。

  苏锦抱剑靠在墙边坐下,没有调息,也不曾冥想,只是坐着,好像在发呆。

  翌日三人分作了两队,一个月后桃花坞主老母六十大寿,苏锦可混在祝寿人群中在桃花坞内探查一番。而秦无端和程九歌则前往山匪横行的雁荡乐清一带,继续追寻薛沉留下那封信中的离奇之处。

  程九歌对此十分担心,他年纪不大却唠叨得很,临别前给了苏锦许多药:“这个,可助你痊愈此前被反噬的内伤;这药丸清心凝神,若是感觉不大舒服了可服一枚。待到了桃花坞,行事需要万分小心,你认得路么,沿江往上游,等看到了洞庭……”

  他话未说完,被秦无端没大没小地勾住脖子拖走了。

  秦无端头也不回道:“小师弟,届时洞庭盛会,若是你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师兄给你指条明路——丐帮帮主当年欠你师父一个人情,大可上门叨扰!”

  二人推推搡搡地走远。苏锦站在岔路口,双手捧着一大堆草药香味,感觉师叔把自己当成了个药罐子,拼命往里填。

  他终于稍微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宽慰的笑。

  再次离开会稽山,心境变化许多。他以为孤立无援,却还有得依靠,虽然尚且无法接受身上这套练了十年的心法,但至少不如刚开始那样抵触。

  苏锦唯一还在疑惑之处,便是凌霄剑谱。

  他孤身一人下山,长剑用布条裹起来负于背后,经由山阴渡口乘船。那渡船要连换好几个码头,苏锦与一群行脚商人挤在一个船舱着实烦闷,索性出外到夹板上透口气。

  摆渡人在船尾划桨,苏锦独立于船头。

  江面宽阔,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景。扁舟一叶沉浮于波澜之中,四面青山平川,说不出的辽阔,江水澄澈,偶尔可见一尾游鱼。苏锦站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他单手撑着下巴,靠在船舷上,又发起了呆。

  脑海中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线梳理一番,苏锦总算找到了被他遗落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见船舱里那些糙人不是在高谈阔论,便是在争分夺秒地休憩一会儿,将手探进外衫,拿出一卷白绢来。

  起先他以为这是谢凌的手书而已,但秦无端见了这白绢内容,无论如何不肯收,除非是大凶之物,那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他想方设法地让苏锦收下,并且参透其中奥妙。

  苏锦没有学凌霄剑法,谢凌便仙去了。

  这套剑法分为九式,每一式又有四种变化,一共三十六招,继承了阳明剑法遇强则强因人而异的特点。谢凌在拜入怀虚真人门下,得以被传授阳明剑法,而后自行融合,创出的独门剑术,除庄白英得他传授,其余门人包括杨垚在内,也未曾摸到皮毛。

  师门中的传言苏锦听过一些,这剑法登峰造极,几乎无可挑剔。他对凌霄九式心向往之许久,谢凌却一直不教。

  如今看来,是怕他过早地学会了,却碍于心法太霸道无法驾驭,酿成大祸。

  那白绢上黑字笔画分明,密密麻麻,看得人头大。苏锦一字一句研读,再无收获,索性举远了些,大逆不道地妄图用这尊师遗物来挡太阳。

  岂料他这一躲,却有了大变化。

  苏锦眼前亮了亮,只见那白绢之上的黑字大小不一,离远了看更加明显,将所有大一些的字连在一处……

  寸辉之光,而在丹田。目之所指,心之所向。……

  苏锦忍不住“啊”出了声。

  白绢中暗藏的,确是《凌霄剑谱》!

  

  ☆、第九章

  意识到这一点时,苏锦几乎按捺不住心中欣喜。他刚要站起,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凝视他许久,连忙从善如流地将那欣喜收回,白绢也立刻贴身放好。

  再次装作毫不在意地扭过头时,苏锦趁机一一扫过船舱中人,果然发现了异常。

  行脚商多是粗人,挑着江南一带的饰品乘船去往宣城、徽州乃至荆楚之地卖出,从而赚些差价。故而他们虽全年无休地日晒雨淋,在习武之人眼中,仍然十分“虚”,一般打起来三两下就撂倒了。

  但其中一人,苏锦扫过他时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人虎背熊腰,粗布衣服,斗笠放在一边,面前则是扁担和篮筐。他太阳穴微微鼓起,手背青筋也不能更明显了。

  苏锦再看一眼他的下盘,即便是坐着也非常扎实,说明不是个寻常莽夫。他更加确定,方才那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定是出自这人。

  而苏锦其实不喜惹是生非,他感觉自己看剑谱时动作太大,若这人看出蹊跷,船舱的方寸之地真要打起来还得了么。午时之后,渡船停在了宣城,舱内一大半商人下船时,苏锦便混在其中,不再继续停留。

  只是他没发现,自己踏上码头之时,那人也跟着下了船。

  宣城是谢凌的故乡,亦是武林当中一门望族的囊中之物。

  齐家发于宣城,与唐门类似,皆为武学传内不传外的奇葩。齐家人如今虽不常驻宣城,但此处仍四方可见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

  与其他几门望族不同,齐家的门人不仅身手矫健,还十分擅长周易阵法,根基深厚。当朝太|祖起兵之时,军帐之中便有一名齐家弟子坐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待到□□一朝成龙,那位军师立刻隐退,成全生前身后名。

  故而今上对于齐家,可以说又忌惮,又想收归己有。招安令一出,齐家家主却带着得意门生从繁华的宣城躲到山清水秀的滁州避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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