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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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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

  那人明明很勤快,每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会冲过来。自己站在这里,他怎么还可能睡的着?

  “起来……”

  呼唤声哽咽,带着最卑微的乞求。

  只要那人睁开眼睛,过往种种,他都可以不再计较!

  此时此刻,怨怼憎恶如烟散去,遗下的只有那人与自己在一起时温馨甜蜜的点点滴滴。无论后来如何,那人当日曾同自己这般好过。如师如父如兄如友,但有好玩的,必与自己分享,但有好吃的,必让自己先尝。

  当初真挚而醇厚的情感何以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这个念头一起,囚困的悲痛如出闸猛虎,凶猛而激烈,不再留给他丝毫自欺欺人的余地。

  “起来!刘念,你给我起来!”

  靳重焰猛然扑到石床前,颤抖着扶起那人已然冰冷的躯体,帮他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本就只有几分清秀的姿色,现在瘦得连清都称不上了,颧骨凸起,两颊凹陷,活脱脱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可他的手指在这样一张饿死鬼的脸上留恋不去,细细地抹平眉峰的褶皱,轻轻地划过眼角来不及散去的黯然,恋恋地抚摸着干燥起皮的唇瓣。

  昨日厌恶的,今日看来,居然无一处不动人。

  他艰难地扶着他坐起,笨拙而细致地整理着他的衣容,理到腰际时,不由地停了手,手掌按在小腹处,探到丹田空虚如谷,忍不住轻声责备道:“平日里叫你多修炼,为何不听?”若是修至元婴,纵是自爆,也能留有一线生机。

  呵,以金丹自爆,引霹雳火丹炸洞,那人怎么想的出来!若非金丹修为不够,威力小,霹雳火丹又集中在洞口,怕是这具遗体也保不住了。

  他还有许多怨言,可惜,说再多这人也听不见了。

  靳重焰无声地抱了他一会儿,才低头看着他光秃秃的双脚,摇了摇头,小时候野成的习惯,爱光着脚乱跑,自己说了几百遍也拗不过来,后来那么怕寒多半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心里发着牢骚,手却用袖子温柔地擦拭着尘土,然后脱下自己的靴子,套在他的赤足上。

  前前后后耗费了近半个时辰,总算打理妥当。

  靳重焰仍是不满意。

  脸色太青,身上太硬,皮肤太冷。那人明明是红润的,柔软的,温暖的……记忆中的人突然鲜活起来,冲着他憨憨地笑。

  靳重焰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记忆中的他和床上躺着的他,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如果记忆中是真实的,为何自己触摸不到?

  如果石床上是真实的,为何看上去陌生得可怕?

  他恍惚地坐了会儿,扶着石床想要站起来。这里又黑又臭又冷,那人怕黑怕鬼怕鼠,再躺下去,脸色一定会越来越难看。

  左脚堪堪站直,右脚似踩中了什么,底下打滑了一下。人倒下去的刹那,靳重焰至少有七八个办法可以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可是这一刹,他一点都不想动了。

  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一跤。

  痛也好,越痛越好!比心被一把钝刀子慢慢地磨着,想痛又痛不出来好。

  他仰面倒下去,手随意一抓,抓到了一块布条似的东西,轻轻一拉,哗啦啦地,那块布条被拉下,露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道器法宝。

  饶是见惯了通天宫宝库中各式奇珍异宝的靳重焰也看得愣了愣,随即,脸色惨白地坐起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七星盾法阵闪了闪,便接受了他的进入。

  靳重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法器盔甲,心虚与不安一点点地如涟漪般地荡漾开来,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懦弱地提醒他逃避,可身体已经僵硬成了一块岩石,好似时间一长,就会风化得支离破碎。

  “阿惜。”

  空中突然响起近似低吟的呼唤。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靳重焰心别地一跳,下意识地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希冀着发声的那人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

  生气也好,怨恨也好,只要出来就好。

  可是他很快发现,出声的只是一块回音石。

  纵是这样,也比一无所有好。

  他安慰着自己,奔到石床边,将人紧紧地搂入怀里。

  抱着这个人,听着这个人的声音,便好欺骗自己,其实这个人还活生生地在这里,在自己的身边吧?

  回音石里的声音许久才再度响起。那人的语气十分迟疑,像是思虑再三才憋出来的话:“炼制成的,都在这里了。还有些炼坏的,我拿去当了。兑换来的灵石做了这个阵法。”

  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我的本领太低,跟不上你的修炼速度。总是炼制些无用的东西。但是我想,这些拿去卖了,总还值点钱的。”

  “但是这件火麒麟玉甲你莫要卖。修炼到洞虚之前,总是有用的。”

  回音石一闪一闪的,预示着还有一句话未说。

  然而这一句却又叫人等了好久。

  “靳重焰,谢谢你。”

  短短的六个字结束,回音石便暗淡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死人,和一个比死人更像死人的人。

  

  第2章 魂断处,梦醒时(一)

  

  张目醒来,就看到屋梁上的蜘蛛正挂在一条蛛丝上,慢吞吞地往上爬,丝的尽头是一张网,看规模,织得有段时间了。

  刘念慢慢地转了转眼珠,斜眼扫过屋内陈设。

  这间屋子不大,七八尺长,五六尺宽,墙上污渍斑斑,窗纸旧得发黄。除了身下的床,屋里只摆着张连漆都未上的木桌,桌上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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