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沉云夺日_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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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三爷看去,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虽说他的身体也没这个本钱能够随意胡闹,不过,他的眼神仿佛永远透着一股死气,鲜活不起来。然而,当他开口的时候,便是又要干一番大事的时候了。他并不喜欢恶斗,若非必要,他是不太愿意见血的。可要是把他给惹了,任三爷顶天怒气一来,就是身边的忠仆温景也招架不了。

  任三爷年岁到底是轻了点,当时候底下又是蛇鼠繁杂的人居多,自然有一些不懂规矩不知识人的,暗里做一些违了任三爷心意的事情。任三爷早前还算宽容——迟早是要改朝换代的,他不急于一时,只是没想到那帮人转眼居然打劫自家的事业来,把仓库的货抢了不说,还放火烧了。

  任三爷那会儿睁大了眼,他慢慢地握紧了双手,颤抖地往后靠坐在椅子上。

  之后,那帮人在酒醉之中,糊里糊涂地就被打成了筛子,一个不剩。任三爷听了结果,眼睛眨也不眨,他默默地转过头,看着窗外,拿起彩笔,饶有兴致地画画。

  画中是彩色的世界,任三爷画着画着,最后满意地微笑了。

  温景便知道,三爷的心情舒坦了。他恭恭敬敬地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

  任三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睚眦必报,在道上简直可以说是小心眼的了。然而,这一点他却又做得大气凌厉,仿佛惹上他的人,真正是自己撞到刀口上的,怨不得旁人。另外,不知是不是因为任三爷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匮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两排的下属,即便旁人再是热络,在他眼里,似乎都落到了下乘—— 那就像是跳梁小丑。

  在他仿若死水的眼里,掩盖着一抹趣味——这些看去健康活力的人,因为那些污秽的事物,而丑陋不堪。

  他是这般认为的,包括自己。

  旁人不知道,任三爷自己却明白,他迟早是要死的,但是——

  他想活。

  他实在是太想活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活着而已。

  如果说任三爷残存的宽容是处在何处,估计就是那帮称不上家人的家人了。他对母亲王瑾柔是存在感情的,他还记得母亲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落在他脸上的滚烫泪水。他也对亲姐姐任筠雅存在着些微喜爱,那是个多漂亮好看的姐姐,虽然他有时候也忍受不住那嘈杂的话语声。

  甚至,他对同父异母的大哥任潇洋也是存在着感情的,虽然很少,不过当他知道当年他和任筠雅被绑架的事件是大哥一手策划的时候,他还是选择遗忘了。

  这是任三爷为数不多的感情,有时候他发病之后,会茫然地看着窗外,然后依旧乖乖地吃药。

  没办法,他不想死。

  但是,身体终究是到了极限,他再次被送进医院——他在病床上痛苦地喘息着,他觉得他的呼吸随时要停止了,那时候任筠雅刚刚嫁出去,他看着那对新人,一对可爱的孩童为新娘提着白纱,这般美好的画面,他还来不及回味几天,他就可能要死去了。

  那一刻,他看见母亲王瑾柔含泪的脸庞,他用仅剩的力气,抓着母亲的手——他在求救。

  之后,他昏了醒,醒了再昏,浑浑噩噩的,他觉得他在医院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段期间,他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的大哥和母亲正在做一个怎么样的协定。

  任潇洋拿着一份报告,放在任夫人的桌上。

  他温和的面容,在此刻显得冰冷,他将报告打开,轻声地向继母解释。

  任夫人听着,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她看大的青年,哑声说:“潇洋,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么?”

  任潇洋神色冷峻地退开一步,“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您的决定是?”

  任夫人从位子上暴跳而起,她用力地甩了任潇洋一个耳光,大声骂道:“孽子!你在做什么?你要用这种恶心的方法,让你老婆生一个怪物!”

  “妈。”任潇洋摸着被打红的脸蛋,他语调平稳的说:“只是试管婴儿,很正常的,并不恶心,再说,妈,这个机会很低微,他们终于培育出一个配型最合适、健康且存活率最高的孩子。”

  “你……”任夫人颤颤地指着眼前这个青年,“你给我老实说,这件事你策划了多久,嗯?!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你给我说清楚!”

  任潇洋噗哧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如此愚蠢。

  “妈,我做的亏心事,和您比起来,实在是少太多了。”

  “你——!”

  任夫人冲上去,狠狠地拍打着任潇洋。任潇洋也不还手,他冰冷地看着继母,等到任夫人打累的时候,方开口说:“妈,这样吧,我也不是不留情的,三弟现在这样紧急,我就给您两天时间考虑,百分之五的股份,不算过分。当然,如果时候您觉得满意,我会继续跟您收取另外的百分之十。”

  任夫人怔怔看着眼前的青年。

  一瞬间,她竟觉得,她之前错得太离谱了。她一直以为任潇洋是个软柿子,就和他的生母一样,然而这一刻,她清楚地见识到了——任潇洋体内留着的,是任家的血脉,无情无义这点,简直是没有半分遗漏。

  任夫人毕竟是个思想老旧的女人,她觉得这种人为方式甚至经过基因配种诞生的孩子,根本算不得是个人——那样子太可怕了,她根本无法想象。

  “妈,您想清楚,要是三弟死了,您姑且能接收他的股份,但是之后,您还能依靠谁呢?筠雅?那个被爱冲昏头的女儿?还是王家那几个人?”

  “妈,其实您最疼的还是三弟,其实不只是您,我也觉得三弟底下一定有些什么动作,爸爸当年走了之后,还留了什么给三弟。只可惜三弟守得太紧,不过他要是这样死了,那些东西,就全数作废了。”

  任潇洋机械地说着每一句话,最后,他扔下一句:“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拿我的亲孩子当筹码,但是三弟要是这样死了,我也讨不到好,我们是各取所需,不是么?”

  在任潇洋走出房门的时候,任夫人终于坐倒在地,她看着矮案上的那份让渡书,脑子里闪过的东西太多了,最后却是她的亲儿子——三儿抓住她的手肘,痛苦地微睁着眼。

  霎那间,她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唯唯诺诺的,怀着孩子,在角落含着泪,悄悄地看着她和定邦的可怜女人。

  作孽。

  这简直是作孽——!

  她慢慢地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她输不起,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作为一个女人。她打开那份资料,用一个晚上阅读了所有细节。

  隔天,她找来了任潇洋。

  他们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当天下午,她就去医院探望亲儿子。

  任潇云躺在病床上,他迅速地衰弱下来,已经神智不清了。任夫人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

  她先是哭,然后笑,最后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她摸着儿子凹瘦的脸盘,轻声说——

  “三儿,你别怕,你有救啦……!”

  番外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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