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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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苏,是我...”

  熟悉的气息让跳乱的心平复了下来,苏慕华靠在陆酒冷的肩头强慑心神,半晌强笑道,“我没事,许是沉醉黄泉毒性的影响。”

  为陆酒冷揽进怀中,靠在他坚实的臂弯,关切的话语响在耳际。胸腹中的疼痛已淡去,那空了一块的寒冷为贴在背上男子剧烈的心跳,温热的吐息所填满。

  苏慕华心底翻涌而起强烈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伴随着隐隐的委屈之感,让他的眼眶微微潮热。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相看两厌,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陆酒冷的感情竟已一致于斯。

  苏慕华一向是淡然的,淡看红尘花开花谢,纵然对着叶温言时也不过是岁月累积下的怦然心动,心甘情愿。从未对人有这般强烈的情感,这让他有几分失控般的不适应。

  ——还是没来由的安心。

  若是这人在身旁,纵然是阴曹地府也敢闯上一闯吧。

  陆酒冷见苏慕华面色慢慢恢复自如,也是一阵后怕。方才他回头的那一瞬,见那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堕,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陆酒冷知道怀中这人有多么坚强,坚强得常常让人忘了他实际上中着毒。

  他甚至也经常忘记——他本不该忘记。

  陆酒冷扶了他,道,“走吧,我们早些离开这里,你的那位红颜祸水吃蛇羹只怕也吃饱了。小苏...为夫等不及要带你回江南,娶你过门。和你用白玉芙蕖...一饮交杯酒了。”

  苏慕华眉微挑,偏了头轻轻哼了一声。

  难得的,没有在意陆酒冷的调笑。

  二人出了山谷,原路返回,一路上见蛇尸处处,身着大宁兵卒服饰的尸身也不知有多少。崔盈盈和寻欢山庄的莫清乾、沈头陀却不见踪影,二人原也并未想过凭毒蛇就能要这三人的命。

  各自寻了一匹马,往望北城而去。

  苏慕华纵马下了山岗,见那千红穴为草木遮掩,已在日影中遥遥落了身后。阳光洒落在陆酒冷的身上,虽不见得有多少正气,但眉目朗朗。

  煦暖日影下,黄沙古道上,两匹马并辔而行,渐行渐远。

  烈阳照在望北城头,青色的城墙之上悬着一个人头。

  钟拓达自城头上匆匆下来,虽然战场上的战是赢了,但这几日他忙碌得不亚于打战。光北燕的上万降军就够他头疼的了,望北城驻兵也不过数千。学项羽坑杀秦军降卒二十万,学白起坑杀赵军降卒四十万,他并非没有想过。但如今的大宁立国已久,纵然朝代更替也未断了啰嗦的礼乐,坑了碍眼的腐儒。连成帝在国祭日着了件色重的朝服,都摊上了群臣罢朝三日,被逼得下了罪己诏。他一个边关守将又怎敢干出如此有违大宁礼乐传承,上邦体面的事?

  钟拓达知道他若今日敢在望北城挖坑,他这一生都会被念死。

  实际上是不念也会死。

  “将军”,钟拓达见一名身着文士袍的男子正匆匆地向他而来,他认得是军中掌管文书的陶玉。笑道,“陶先生,何事?”

  陶玉是文人,大宁重文,陶玉在军中地位颇高,钟拓达以先生相称。

  陶玉递了一封信与他,“刚刚收到太子的传书。”

  钟拓达拿了信在手中掂量着,却不忙拆开,问,“太子就送了封信?”

  陶玉回道,“信使还说太子的兵马在城外三里处扎营,信使说太子一向仰慕钟将军,早有结识之心。”他顿顿马上道,“太子的信使也送了一封信与燕王。”

  钟拓达目中露出了然之色,“哦?燕王呢?”

  陶玉道,“听飞羽骑的人说燕王殿下近日身体抱恙,闭门不出。许是...热暑之症。”

  钟拓达道,“哦?有劳陶先生为我唤军中大夫,随我一同往燕王府上探病。”

  陶玉应了,旋即又笑道,“将军不拆信?”

  钟拓达笑道,“这信我不必拆也知道写些什么,又何必要拆。当真要拆,便当着燕王的面拆去,便也拆得有几分价值。”

  陶玉目中现出忧色,“将军若因此得罪了太子,只怕...”

  他虽是一介文人,但在望北城多年,是真心实意为钟拓达担心。

  钟拓达已然翻身上马,笑道,“多谢先生,可惜天下的路再多,我已没有第二条可走。”

  两匹马停在城门前,马上二人黑袍白袂,他们似走了很远的路,衣袍已经沾染征尘。

  钟拓达勒了马,瞧清楚了来人,唤道,“陆公子?”

  陆酒冷于马上抱拳一笑道,“钟将军。”

  他那日破慕容将离的射日弓,救了燕王,曾与望北城中的众人饮宴,认得守城之将钟拓达。

  依陆酒冷和苏慕华的本意,本想悄悄进城与雁北城的众人见上一面,便动身往江南,结果一进城就遇上了钟拓达。

  既然遇上了,便也没必要再回避。

  钟拓达笑道,“这位就是苏慕华苏楼主吧?”

  苏慕华也行礼道,“钟将军如何知我?”

  钟拓达道,“久仰苏楼主大名,我知道二位会来,是因为有位朋友已经在这城中等了二位多时了。”他笑笑又,“我还要多谢二位为大宁除了慕容将离。”

  苏慕华看着他,微笑道,“钟将军不怪我害了将军就好,再说什么感谢的话,在下要愈发愧疚了。”

  钟拓达待要谦虚,偏偏又明白苏慕华话中的意思,苦笑道,“苏楼主不必愧疚,纵然将慕容将离的头颅挂上我望北城墙,逼得我再无退路。但苏楼主你们为大宁除了慕容将离总是实情,钟某心中还是只有感佩。”

  苏慕华目中露出敬意,沉声道,“人云钟拓达钟将军是位君子,果然不假。不知钟将军所言的...是何人在等我们。”

  钟拓达道,“二位见了便知,有劳陶先生带二位去云来客栈,我还得先去探探我们体弱多病的燕王。”

  苏慕华忍笑道,“钟将军辛苦了。”

  不留行叼着一根牙签,从客栈的楼梯上走下,看见一人坐于堂中正背对着他。那人将一树梅花都绣满了衣襟,那般喧嚣偏偏绘出寂寞之意。

  他闪了过去,坐于那人对面,笑道,“顾浮云,你几时来了?”

  那人淡淡道,“我现在叫楚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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