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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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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炎嗯了一声,最后将罗帕收入怀中,说:“陪我出去一趟吧。”

  晋阳城北有姑射山,山下有马场。姜碧兰约了慕容炎在这里见面。她穿着白色纱裙,外罩浅绿散花纱披,玉带束腰,清新如初春枝头新吐的一粒新芽。

  看见慕容炎,她盈盈美目渐渐湿润,如同溢出清泉的深潭:“炎哥哥!”她向慕容炎奔过来,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慕容炎缓缓抱住她,黑色的瞳深遂陆离,是她看不透的无量海水。

  左苍狼识趣地退到一旁的桃花下,远离草场中这对璧人,连目光也不再往那边看。那真是一串挂得太高的葡萄,她不是不知道。

  “那日……不是我自愿的!是太子和我爹爹他们……我……”她泣不成声,慕容炎下巴轻轻抵着她头顶,说:“我知道,我知道。”

  姜碧兰泪如碎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她仰起头,问:“你可会嫌弃我?”慕容炎身体微僵,说:“我不会。”旁边有枣红色的马匹经过,姜碧兰目光追随着那马,说:“记得小时候,炎哥哥也教过我骑马。”她微微咬唇,那红唇鲜嫩,仿佛会沁出花汁。

  小时候……慕容炎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说:“嗯,小时候母妃管教甚严,每次教你骑马,回去都免不了被母妃一通责罚。”

  他轻描淡写,当然不止是一通责罚。那个女人的脸在记忆中扭曲,狰狞之后,化作些微悲哀的尘屑。她要他屈服,要他痛哭流涕,要他哀嚎求饶。要他按照她的意愿成长。

  她将他的自尊与骄傲辗碎一地,践踏成泥。

  姜碧兰一双眸子如同闪亮的水滴:“那个时候……我不懂事。炎哥哥也从来没有说过,我还以为……只是训斥几句。”然后不小心看见你的伤,看见血浸透你的衣衫。她眸子更湿润,“然后,我爹关了我好久,我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常来了。”

  慕容炎都快忘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真傻吧?或者……从那时候起,便是爱着的?那女孩儿从小就花儿一样令人目炫神迷,他一次一次前来,是不是因为喜欢看她笑,听她的声音?

  幼年的感觉,有一点点被风吹起,像迎面而来的沙粒。原来那时候,他还有过美好的东西。

  他扶姜碧兰上马,目光从瞳孔深处解冻,融化了些许:“我们总要长大的。”

  姜碧兰面若桃花,慕容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为她控马。他粗壮有力的双臂轻擦过她的手,鼓起的肌肉让人脸红心跳。他的呼吸撩过耳畔,姜碧兰一眼也不敢看,粉颊已然滚烫。

  慕容炎微夹马腹,骏马缓缓在草场行走。逆行的风扶花拨草而来,带着微苦却清新的气息。温香软玉抱满怀,他一抖缰绳,骏马开始奔跑。她的长发丝丝缕缕掠过他的侧脸,微微刺痒。

  许久之后,她突然说:“炎哥哥……你……你娶我过门吧。或者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她脸涨得通红,美目水光渐盛,然后决堤。声如蚊呐,散在风里。

  慕容炎低下头去,只见春风软柔,在金色的阳光中,她微微仰起脸,泣泪如珠,容颜绝美。那样缓缓滚动滑落的泪珠,可以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肠。

  “别哭。”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说:“慕容炎终此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他慢慢抱紧她,感受那软玉温香,泪如火烫。不要哭,吾若为王,汝必为后。山海不枯,此诺不负。

  左苍狼远远地站在满树桃花之下,身如木石,如同最优秀的侍卫,不去注意主人的言行。夕阳渐斜,落花盈盈没入无边芳草之间。

☆、第 12 章 监军

  从马场回来,慕容炎就去了书房。左苍狼安静地守在房门之外。他虽然受封了潜翼君,但是朝廷上下过来道贺的人并不多。府里一直很安静,只有檐下雀鸟时而低鸣。

  侍从送了晚饭过来,慕容炎一直没动。下人没办法,只好告诉王允昭。王允昭也是为难,现如今,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姜碧兰的事?

  主子心里不好受,大家都知道。

  王允昭另备了几样小菜过来,在外面站了一阵,说:“左姑娘,殿下到现在还没用晚饭,要不……”

  左苍狼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接过托盘:“我再进去问问吧。”

  王允昭面容舒展开来:“有劳姑娘。”

  这就是身边有个女下属的好处了,慕容炎就算再如何,也不至于对一个女流之辈大发雷霆。

  左苍狼端着托盘进去,慕容炎坐在书桌旁,手里半副丹青,画到一半,却不再着笔。左苍狼不去看画的内容,将托盘放到矮几上:“主上,时候已不早,先用饭吧。”

  慕容炎搁了笔,说:“陪我喝点酒。”

  左苍狼微怔,说:“属下以为,此时并不是借酒浇愁的时候。属下为主人倒点茶水吧。”说罢摆好碗筷,真的为他斟了一盏茶。

  慕容炎端在手里,见茶汤甘冽如琥珀。他笑了一下,说:“你啊……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婆婆妈妈起来。”

  左苍狼给他布菜,说:“就在刚才。”

  慕容炎失笑,说:“那就陪我吃点东西,你这奴隶倒是胆子大得很。”左苍狼在他对面坐下来,暮色缓缓降临,笼罩了水榭。慕容炎喝了一口热茶,说:“但是你说得对,现在不是借酒浇愁的时候。”

  等到四月底,太子与姜碧兰的事慢慢冷却下来,西北大营中传来消息,称俞国最近悄悄囤兵,恐有异动。燕王下旨,命温砌加紧时间备战,同时令慕容炎前往西北营中,一来犒军,二来当任监军。

  这一提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慕容炎这么多年来,在朝中从未任过一官半职。如今燕王突然把他派往军中,朝中诸臣私下里无不猜测掂量。

  慕容炎接到圣旨,依照规矩谢恩,打赏了宣旨的太监。

  等到内侍离开了,他转头对左苍狼说:“被你言中。”

  左苍狼若有所思,问:“陛下让殿下犒军,可有拨下银两物资?”慕容炎指了指圣旨:“要不你重新看一遍?”

  左苍狼说:“身无分文,殿下两手空空,如何犒军?总不能站在三军之前,振臂一呼,将大家上下表扬一通了事吧?”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样的旨意,岂不是明显要他出丑吗?

  若当真这样前去,三军不服,贻笑大方,谁又会把他这个监军放在眼里?

  慕容炎说:“父王……竟然防备我到如此地步。他派我犒军,明显就只是个遣我离开燕都的借口。但是若是混一点军功,分封一地也算有理有据。”

  左苍狼了然,转头看他,说:“主上真的准备就这样前往西北大营?”

  慕容炎直视她的眼睛,神色凝重:“我前往西北大营,毫无用处。父王或许会允许我跟着温砌混一点军功,以便将来分封一地。但是他决不会同意我建功立业,有所作为,明白吗?”

  左苍狼沉默,慕容炎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说:“王后多年来频频对我下手,一直未能置我于死地,而这次我离开燕都,前往人烟稀少却战乱不断的西北,这对她而言,将是一个天赐良机。”

  左苍狼有些吃惊:“既然如此,主上为何还要奉旨前往西北大营?”

  慕容炎双手微微用力,说:“因为你。如果一直跟着我,你将永远只是一个侍卫。而大燕如今的兵权大多握在温帅之手。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这一生无论打多少仗、获得多少军功,都永远进不了军中。”

  左苍狼有些明白了:“主上是说,让我留在温帅身边?”可是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她微微启唇,终究还是将后一句话咽了下去。纵然朝夕相伴,亦是星月尘泥的距离。陪在他身边……那是多么奢侈的愿望。

  慕容炎说:“这是对你最为有益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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