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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_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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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苍狼轻轻拨了一下,弦声幽幽,慕容炎轻声说:“别用臂力,用指尖……轻轻的……温柔地拨动它们……每一首曲子,都是乐师与乐器的对话。所以它们能感受乐师的内心。”

  左苍狼轻轻拨动筝弦,乐器是否懂乐师她是不知道,不过筝音和月色,其实那意境很美。

  他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轻轻柔柔,有一种微痒的刺痛。她忍不住抬起头,唇瓣划过他冷俊的脸颊。气氛顿时暧昧不堪,空气中都是令人酸楚的缠绵。

  这世上有些人,我们都知道应该放下。但是又怎么放得下?

  于是耗尽一生呵,宁愿朝生夕死,存在于与他眼神交汇的刹那。

  不知不觉,天便亮了。到了快早朝的时辰了,王允昭不得不进来催促。慕容炎起身,发现自己竟然陪着她,弹了半夜筝。他喜欢呆在左苍狼身边,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毫无存在感。

  这让他觉得自在,如同自己和自己在一起,足以暂忘孤独。

  早朝之上,姜散宜脸色不好看,封平传来消息,称昨夜左苍狼深夜进宫,惊起圣驾。而慕容炎非但没有治她之罪,反而跟她在明月台,鼓筝至天明。

  朝上,慕容炎又绝口不提关于明月台一案的审结之事。只是过问了新政的推行,以及督促察举,令各地选拔更多人才入朝。

  姜散宜看了一眼左苍狼,目光阴晴不定。

  及至下了朝,左苍狼去找达奚琴。达奚琴悠闲,最近唯一的事,就是教导温以轩和温以戎。

  见左苍狼过来,他倒是迎到府门之外:“左将军大驾光临,蔽府简直蓬荜生辉。”

  左苍狼说:“瑾瑜侯又取笑了,愧煞我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达奚琴也笑出声来,不绕弯子了,直接问:“左将军这次前来,是有何事要交待?”

  左苍狼将慕容渊的事与他说了,又提了对孤竹王进言的事。达奚琴听完,点头道:“这个不难,只要有人传递消息,我在俞地要找个劝说孤竹王的人,还是可以的。”

  左苍狼拱手:“有劳瑾瑜侯。”

  达奚琴摆手,说:“前些日子,我无意觅得一坛好酒,今日贵客上门,不如就让我请将军共饮一场吧。”

  左苍狼乃武人,没那么矫作,直接就说:“本来先生纡尊降贵,出任温府西席,怎么也应该我宴请先生。但谁让先生有好酒,而我没有。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达奚琴哈哈一笑,拂衣拱手,请她入席。

  慕容炎开始大肆筹备迎接慕容渊回朝的事,并诏告天下,迎回慕容渊之后,他将还政于燕王。

  大燕百姓大哗,未几,无数民众祈愿,不同意还政于燕王。朝中官员三缄其口,这朝堂哪个不是人精一样?谁都明白,如果他真的还政于燕王,他必然性命不保。

  慕容炎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性命荣辱,双手交到别人手上,让人决断吗?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有心退位,他先前惩治旧臣是要做什么?

  是以朝堂之上,大家虽然也竭力挽留,但都是做做样子。

  几日之后,慕容炎任姜齐为郎中令,派他领兵前往马邑城,护送慕容渊回朝。

  大燕百姓情绪日渐激烈,民众并不在意谁当皇帝,只要这天下安稳太平。而慕容炎在位时间虽短,然而无论文治武功,都可见乃明主风范。他恋栈权位,百姓一边感念其政事清明,一边却还是觉得他毕竟是逼宫夺位,摆脱不了一个乱臣贼子之名。

  而当他要退位的时候,更多人开始念及他的恩德。

  然而不管百姓如何看,姜齐仍然带着兵士,从晋阳城出发,一路前往马邑城迎接慕容渊了。

  军队行至途中,突然传来消息——孤竹王突然派兵,擒获了慕容渊。大燕百姓大哗,慕容炎随即立刻命典客与孤竹交涉。孤竹果然开出了一个天大的数目,让大燕赎回慕容渊。

  慕容炎当然不能答应,但是为了不让孤竹觉得擒获慕容渊是无利可图的事,也为了对外彰显孝道,他派人送了一笔金银器物至孤竹,以免孤竹苛待慕容渊。

  既然慕容渊被孤竹所掳,当然就不可能再临朝执政了。在甘孝儒与姜散宜率领朝臣共同谏言之后,慕容炎正式登基为燕王。同日,遥尊慕容渊为太上皇。

  那一日,朝臣聚于明月台,可谓普天同庆。薜成景拄着杖,远远地站在唱经楼下,摇头叹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个人费尽心机,步步为营,不但窃国,还要留一个百世芳名。”

  他儿子薜东亭搀扶着他,说:“父亲如今已然不在朝,这些事,就不要提了吧。”

  若不是慕容炎怜他老迈年高,无人照抚,只怕薜家人现在还在狱中。如今虽为布衣,至少性命无忧。

  薜成景顿了顿拐杖,看着街上张灯结彩的百姓,说:“为争帝位,他竟然丧心病狂,眼看自己君父落入外邦之手。人伦丧尽,天家蒙羞。可笑世人竟都被他蒙蔽,这世间岂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本是毕舍遮,却披菩提衣。魂堕修罗地,俨然载道行。”

  薜东亭左右看了一眼,轻声说:“父亲!街上人多,咱们早些回去吧。”

  薜成景点点头,任由长子搀扶着,穿过狂欢的人群。爆竹声声,百姓欢腾,如贺新岁。

  也就是正式承继燕王大位的当天,慕容炎按照惯例大赦天下。朝中被定罪的旧臣,纷纷开释,放归故里。

  到此,朝中老派大臣渐渐势微,只余甘孝儒、姜散宜两党,以及左苍狼一系的武将三足鼎立。

  当天夜里,宫宴之上,丝竹声声。平时衣冠严整、极重仪表的大人们纷纷开怀痛饮。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越是狂欢,越能表示对新主的忠诚。

  慕容炎也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军中袁戏、郑褚、诸葛锦等老将俱都返回,王楠、许琅、袁恶等也都在列,不喝是不行的。尤其是老臣都被肃清,而军中温砌旧部仍然掌权。

  若是有所偏向,只怕引得他们心中不安。

  姜碧兰是不善饮的,她只是坐在凤座上,时不时打量一下左苍狼。慕容炎与袁戏等人说话,左苍狼当然全程陪同,毕竟如今朝中未设太尉,军中还是她官衔最大。

  慕容炎清洗前朝没有引起军中恐慌,也正是因为她仍然风头正劲。温砌旧部与左苍狼一直亲近,对她的兵法智计和人格品行都一惯信服,慕容炎给予她的宠爱与信任,就是军方的定心丸。

  袁戏等人都是武人,武人话少,论交情就是喝酒。慕容炎与他们几番对饮,樽中酒尽,他左右一顾,毫不在意地倾过左苍狼的杯盏,倒了半盏酒,与袁戏对饮。

  姜碧兰如被电击,整个人都惊住,许久之后,一股寒意从内而外,慢慢席卷了她。

  身边宫女彩绫见她脸色不对,轻声唤:“娘娘?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唤太医!”

  姜碧兰抓住她的裙裾,许久,轻轻摇头。她脸色慢慢惨白,樱唇紧咬,如同忍痛,彩绫吓坏了:“娘娘?您不要吓奴婢啊!”

  姜碧兰说:“请姜相至殿外桂花亭中一聚,就说许久不见,本宫思念亲人。”

  殿外正是八月盛夏时节,桂花的香气飘飘浮浮,笼罩了华筵。

  姜碧兰缓缓出了殿门,后服的衣摆曳地,华丽也连累赘。桂花亭中,姜散宜已在等候。他对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也有不满,但是姜家有今日的盛景是依靠谁,他心里有数。

  姜碧兰缓步步入亭中,身边只有绘云和画月两个心腹相陪。姜散宜上前施礼:“王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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