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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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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你是要寻求欣慰还是嘲讽,我只能说声不好意思,圣旨一下,岂容有失,而我,不过是一个奇迹,可遇不可再,那你还认为父亲还活在这个世上麽?”

  西凉皇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明明已过而立之年,依旧风采不减当年,耶律溱唤他为父皇,纳兰轩对他却没什麽影响,而在那西凉皇后出现的刹那,纳兰轩只觉恍如隔世,那样绝世姿容,举世无双,一身雍容,陪伴著自己,安抚著自己曾经那颗懵懂的无知的心,那刹那芳华的稚嫩。

  (11鲜币)第十章 南阳王 上

  第十章 南阳王 上

  “父亲!”脱口而出的惊呼,却换来那人几分了然、几分包容、几分尴尬的笑容。

  “我是西凉的皇后,是你父亲凝越泽的哥哥,你可以叫我大伯。”雍容高贵的气度,虽然收敛的了锋芒,却依旧不可忽视的威慑霸气,而那张虽然印刻上岁月的痕迹的容颜,那光彩依旧不减当年,精致姣好的容颜,与纳兰轩竟有三分相像。

  是了,怎麽会忘记?若不是耶律溱那句他还活著的话仿佛扎了根似的深植心尖,又怎会冒冒失失的脱口而出?仔细看,居於宫殿高处的男人眉眼间虽然与父亲极像,却还不至於到认错的地步,尤其是神情,每当父亲看著自己时,纳兰轩总会觉得窒息和压抑,不是因为他不爱,反倒是因为那样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一言难尽的情感,汹涌澎湃,夹杂著无数复杂的情绪,而他却又内敛不发,以为自己还小、不明白,每每欲言又止,却不知那样压抑带著些微痛的目光早已成了骨之蛆,深深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与阔别已久的儿子重逢,西凉王自然是喜不自胜,虽然尽量压抑,摆出一副王者的威严,可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悦笑意,诉说著一个父亲对於儿子的疼爱,只是这份疼爱看在纳兰轩眼中,就别样碍眼了。

  “你别数年,都长这麽大了。”西凉王后不知何时走近,最为一个长辈,伸手想要轻抚一下晚辈的头颅,却让纳兰轩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跃而起,连退数步,猛的拉开距离。

  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纳兰轩戒心未消,西凉王后却不以为意,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笑的苦涩:“你受苦了,是大伯的错,当年就不应该相信他,不应该放任他随他回去,若是将你早些接到身边,你就不会有这麽多苦难。”

  话里有话纳兰轩自然是不明白那些前尘过往,却也不傻,那惆怅的语气,追忆的眼神,以及毫不掩藏的对自己的愧疚,纳兰轩知道必有下文,因为他定要补偿,因为亏欠,莫名其妙的亏欠。

  纳兰轩不及,一脸的面无表情,静候著事态的发展,他不怀疑男人的身份,更不质疑说他是自己的大伯的实事,别的不说,就单从那张连自己都在第一时间认错的面容来说,已足以说明一切,可也正因如此,才会如此戒备,才会如此冰冷。对於纳兰轩来说,从来都没有什麽可怕的陌生人,只有可怕的“亲人”。

  除了耶律溱和纳兰轩进入大殿面见西凉王和皇後,其馀一干人马都在殿外候著。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西凉皇后单方面的寒暄了几句,西凉王便颁下了旨意,既然是皇后的侄子,那自然算是皇亲国戚,既然是皇亲国戚,自然得有配得上身份的地位和权力,赐封南阳王,镐京以东七城十二郡为封地,掌握著与华朝西陲交界的广袤土地,虽然西凉,却是受华朝文化影响最大的疆域。

  本以为作为前敌国将领且与西凉交战多时,如今虎落平阳,即便不落井下石,也定没个好脸色,却不料这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竟真的会发生,且还好巧不巧的落在自己身上,纳兰轩措手不及,耶律溱却笑得一脸老奸巨猾。

  “南阳王,啧啧,父皇对你还真是器重,”从殿中走出,耶律溱第一时间将纳兰轩堵了下来,“南阳王可是专门赐封亲子的封号,如今却给了你,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也得好好利用著,那麽块儿好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且又逢华朝朝中无良将,想做什麽大可放手去做,就算父皇不同意不支持甚至不拨粮饷,本王却愿为你的一番事业助一臂之力。”

  “得了,”转身离开,昂首阔步,只幽幽的留下一句话,“父皇让你即刻前去封地可别耽搁了,若是用得著本王,本王随时等你一句话。”

  这便是他耶律溱的目的,坐山观虎斗。虽然是曾经的敌人,却无关个人恩怨,无非是立场之差国家之争,而如今事易时移,虽然心里清楚不过是一招根本没打算隐瞒的借刀杀人的动作,但自己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之於西凉,我予它攻占华朝的可能,它予我一雪前耻的机会,两不相欠各取所需,可对於那个人,却是新仇旧恨不得不报的痛恨!

  封玄柘和萧何同纳兰轩一同来到东边的封地,因为他们一致的目的,可本该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封玄陌却没了人影,纳兰轩满不在乎,封玄柘眼看少了这麽个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也乐得自在,一行人明明少了个大活人却硬是到了封地都没察觉出来。

  “末将扈尔汉见过南阳王。”

  猛的拉紧缰绳,骏马飞扬著前蹄,一声嘶鸣後停下,翻身,自马上一跃而下,一大早得到消息便在城外恭候的大汉两步上前,倏地单膝跪地,动作之迅猛竟扬起一片黄沙薄雾,一手垂於身侧,一手握拳置於胸口,颔首低头,只是这问安的对象优待商榷。

  封玄柘一脸憋笑的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行礼的魁梧男子,又瞥了眼面无表情仿佛毫不在意的纳兰轩,不吱一声,静候著这出戏怎麽演下去。

  纳兰轩直接无视封玄柘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一手拉著缰绳,一手安抚著马儿的鬃毛,仿佛没有看到那个恭敬请安的异族大汉闹了个天大的乌龙一般,平静道:“将军不必多礼。”

  纳兰轩的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却无法很好的感染扈尔汉。面前的“南阳王”半天不吱声,正纳闷是不是自己礼数不周的时候,左边竟传来这麽声不温不火清亮温柔的声音,那感觉就像只小猫在心尖儿上狠狠的挠了一把似的。

  猛的抬头,一脸的匪夷所思,目光在纳兰轩和封玄柘之间飞速徘徊,大脑彻底当机,满脑子只回荡著一句话:这不可能,瞧这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怎麽可能是南阳王!

  却在纳兰轩转过身来,将侧脸变成正脸的刹那,扈尔汉粗犷豪迈的脸上那仅存的匪夷所思迅速被惊豔所取代,脑子里方才还盘旋个不停的话也不见了踪影,这一下连眼睛都直了,那里还顾得上什麽礼数尊卑,就这麽直勾勾的盯著纳兰轩的脸,叹服不已:“好美!”

  (11鲜币)第十一章 南阳王 下

  第十一章 南阳王 下

  此言一出,无论是多麽真诚认真的表情,用来形容一个男人,且还是在地方上拥有绝对权威的王爷,无疑是挑衅,更是不争的亵渎,为保尊严,就算是当即斩杀都不为过,而纳兰轩却充耳未闻,一副甚是享受欣然接受的表情,唇角一挑,笑著,却并非和善:“将军谬赞了。”

  没有想像中的戏码,封玄柘甚是扫兴的一叹,却不想扈尔汉仿佛著了魔一般,身边这麽大的动静也丝毫唤不回神识,依旧一脸入迷的痴痴盯著纳兰轩的脸移不开目光。

  牵著马径自走了两步,见扈尔汉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纳兰轩捕捉痕迹的皱了皱眉,停下脚步,半侧著身,扬唇,笑的睥睨:“将军是要继续在那儿跪著,还是要为本王引路?”

  最後的那个自称仿佛一声闷雷将扈尔汉猛的惊醒:“你、你才是王爷!”

  “正是。”

  “那他──”戍守边陲立下功勋无数的扈尔汉哪里还顾得上形象,那在战场上高大威猛的身躯慈和却是何等的滑稽,仿佛为了替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病急乱投医,伸手指向封玄柘寻求解释。

  “在下封玄柘,是南阳王的朋友,或者直白点儿说,是南阳王府中的食客。”憋著笑,拐弯抹角用尽美言道出了自己不过一个吃白食的身份。

  “可是、南阳王怎麽会──”事实既定,可即便如此扈尔汉依旧难以接受,西凉塞外,百姓们以游牧打猎为生居多,兵强马壮是日积月累练就出来了,其本质自然不若地处中原的华朝富庶,长久的奔波在外,多的是身子骨强壮的汉子,可像纳兰轩这样皮娇肉嫩的实在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如此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若用西北汉子的想法,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该被拥在怀里藏在家里好好保护的,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所有人对美好的事物的呵护和怜爱。

  “若是将军没有异议,还请动身进城。”什麽样的目光没有见过,可也正是因为见多了这样那样的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纳兰轩才知道,扈尔汉的目光中没有任何非分之意,更没有丝毫的亵渎,只是难以置信,因为价值观的差异。

  一路在扈尔汉的陪同下入城,虽贵为王爷,西北塞外比起中原来说民风淳朴的多,不是没有勾心斗角,只是百姓对於这个空降的王爷来说,没有丝毫排斥,行走於城内,百姓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随即是惊豔,没有任何人质疑,更没有任何人反对,那是一种寻求庇护的托付,每每迎上这样的目光,即便是他这个对世事冷了心的纳兰轩,也避无可避的感觉到肩上无形的担子以及责任。

  “哥哥,”倏地,一个不及腰高的小女孩儿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一股脑儿的扎进纳兰轩的怀抱,抱著纳兰轩的大腿轻轻摇晃著,仰起头,笑的一脸稚气的童真,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宝贝的东西,“你真漂亮!阿妈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王了,是这里最伟大的人,是不是以後就不会再打仗了?是不是哥哥也可以从战场上回来陪我玩儿了?”

  同样的情况,若是放在华朝,一个贱民别说是靠近王爷了,就是路过想看一眼也会因大不敬而论罪,这点心思还来不及动,就早被周围拥护著的无数人给扣下了,连同她的父母也是在劫难逃,而放在西凉,却是那麽稀松平常,纳兰轩身边的人也不少,可却没有一个贸然上前将女孩拉开的。

  到最後,还是看似粗犷的扈尔汉上前,蹲下身,将女孩儿从纳兰轩身上接手过来,轻声细语,细细安抚,十足的慈父模样。

  动摇只是刹那,来此,纳兰轩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借助西凉的兵力给予封玄奕迎头痛击,让他不得安生。纳兰轩从来不是一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人,相较於自己的得失,旁人从来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可此刻,面对女孩儿清澈明亮闪烁著期待的光芒的眼睛,自己竟无法直视,残忍的话到了嘴边,最怎麽也说不出口。

  我是来将你们带向战争,让战火燃遍天下、生灵涂炭的。

  曾有人说,女人的愤怒是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的,而一个男人的愤怒却是可以毁灭国家的。此刻,纳兰轩心心念念想的,怕是与这也差不离了。

  “怎麽,心软了?”封玄柘优雅的坐著,喝著地道的奶茶,唇齿留香,心情愉悦的挑著眉,“当初算计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那样心狠手辣,那麽现在呢?决定回头是岸往事皆非了?”

  看著手里的资料,那是自打纳兰轩入住南阳王府後第一时间向扈尔汉要来的边防军力部署图和地形图,在他心中,没有什麽能动摇他为子复仇的决心,对於那样一个狠心的父亲,就算拿刀活剐了也不为过,脑海中有无数的对策,而此刻需要的是耐心的等待、安静的部署,才能有收网的那一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纳兰轩当过华朝的平西将军,更带领著千军万马同西凉对峙过数月,对於华朝的地形、兵力部署以及各个将领的用兵习惯和性格特点多多少少还是有所把握的,知彼,纳兰轩已经做的很充分了,西凉国中若他纳兰轩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所以当下要做的,便只有知己,不骄不躁耐著性子,将一兵一卒一草一木都刻在脑子里。

  忙著查看手里的地形图,纳兰轩连头都没抬眼都没眨的开口道:“您要是闲著没事儿,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夺回你所求的,虽说养您这一个食客白养也不嫌多,但劳烦您别总见到我就只知道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成麽?”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封玄柘不咸不淡的冒出这麽一句,似感慨,似叹息,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懑,仿佛只是一句玩笑,“得了,我也该走了,你那远近闻名英雄盖世的副将来了,我再待在这儿就显得有些多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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