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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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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著光,虽然憔悴却依旧令天地失色的绝色容颜,是谁?

  昏暗中,一次次或愤慨或平静却包隐约包含著颤音的质问著自己的人,是谁?

  微风下,再不愿回眸一眼,那纵身一跃如此决绝的人,又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每一个都在心中留下大片大片的空洞,答案脱口而出,可封玄奕却憋著劲儿,倔强的坚持著,仿佛只要自己不宣诸於口,一切就都没有发生,一切也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可是……

  “主子!主子!!您这是要上哪儿去?!主子,您还未梳洗更衣完毕呢!主子!!”任莫言如何在身後叫嚷,却唤不回一个箭步便飞速冲出殿外的明黄身影。

  其实不用问莫言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主子如此突如其来的反应,除了那儿还能去哪儿,可也正因太过深知明白,才不得不咋舌,曾经如此注重威严的人,如今竟一副全然不顾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冲了出去,好似著了魔,又好似失了魂儿,那样的惧怕,又是那样的希冀。

  或许自己是真的活的太久了,看了太多不该看的,知道了太多不能知道的,所以此刻本能的推测才会让自己如此心惊胆战,却也无法辩驳。

  行动先於思考,封玄奕只觉脑海里顿时空白一片,什麽都听不到、感觉不到、也看不到,除了那人的种种,淡淡的微笑,气愤调教的模样,娇嗔的表情,绝望的眼眸,以及最终暗淡的目光,凄凉一笑,仿佛著了魔似的直奔凤仪宫而去,用了十大十的内里却浑然不知,一次次的压下心底即将决堤的浪潮,偏执的坚信只是自己多心了,要自己眼见为实,安慰自己只是个误会,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

  凤仪宫,还是往日的样子,金碧辉煌。

  悬著的一颗心仿佛在汪洋中看到了一个海岛,终於踏实了些,宫门前,封玄奕不禁好笑,自己这是怎麽了,这是才反应过来成何体统,告诉自己应该迅速回宫,可双手却不受控制的推开了殿门,不知是为了求证,让自己放心,还是讥讽自己的愚昧,死不改悔。

  宫门缓缓打开,却无人应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想著定要好好责骂这些宫人的疏漏,双脚无意识的移动,将封玄奕带到凤仪宫的正殿寝宫。

  一路无人,才看到了个盼头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凤仪宫太过安静,仿佛……仿佛一座死城。

  暗骂一声自己是瞎想,大家只是时辰尚早,都还未起身。

  不去深究这个理由何其牵强,不去窥探其中的漏洞百出,封玄奕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怎样一副骇人神情,知道推开那扇殿门,一切的安慰都变成了自欺欺人,一切的说服都变得惨然失色,最後的坚持,没了,唯一的支撑,也跟著断了。

  “你在这做什麽?你主子呢?”

  偌大的寝殿,没有焚香,却有一股味道,熟悉的味道,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幽的,所有的小隔门都是大开的,屏风陪移到了角落,所以即便只是站在门口也能一眼望遍殿内一切,所以可以看得见殿内空无一人,除了颓然跪坐在殿中,一脸茫然木讷的小德子。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默,封玄奕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以及当话脱口而出时,那无法自已的颤抖。

  “难道皇上不知道麽?”许久,才应了,却没有回头,连正眼也不看,更别说行礼问安、尊卑有别了,“皇上不知亲眼所见麽,还需要来问奴才麽。”

  “朕在问你话,你的主子呢!”哪里还顾得上什麽虚礼的问安,甚至没有追求小德子言辞间的不屑和冲撞,只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得不到纳兰轩的行踪而焦虑,而害怕,仿佛没多耽误一分钟,自己的坚持都会被剖的血肉模糊,自己此刻的存在都会变得何其可笑滑稽。

  “死了。”挺直了身板,恭恭敬敬的跪地,弯腰作揖,额头可在明镜似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放肆!!堂堂一国皇后,岂容尔等污蔑造谣!!”小德子话音未落,封玄奕好似一只被触了逆鳞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咆哮出声。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绝对禁止触碰的地方被点亮,好似被激光灯直接照射上一般,连颓然躲避的馀地都没有,无法遁形,只能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心跳猛地一顿,呼吸也跟著凝滞。

  “昨夜,主子从宫墙上一跃而下,难道不是皇上心眼所见?难道不是皇上视若无睹?难道不是皇上面无表情的掉头就走?”直起了身,没有一声高过一声盛气凌人的质问,也没有丝毫颓然的惧怕,仿佛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旁观者,平静的、不卑不亢的陈述著,“皇上,玉皇后已死,纳兰轩已死!!”

  有什麽在眼前炸开,有什麽在心中决堤,一颗悬著的心终於有了归处,却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去处。

  他不管什麽玉皇后,他更不要什麽玉皇后,皇后,不过一个代名词,谁都可以做,谁都能做,不过一纸诏书,不过白纸黑子,他要的,是那个叫纳兰轩的人,无论他是否欺骗过自己,他要的,是那个名叫纳兰轩的人,活生生的人!!

  为什麽这个道理,现在才明白。若无法参透,那就让自己这辈子都不要触碰,可是,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到了深埋在心底龟裂开来的缺口,更为什麽要让他读懂缺口中露出的那份残忍!

  是谁,那样悲愤,告诉自己:“君王……我算是领教了……自今日起,定生生世世铭记在心!”

  为什麽要铭记在心,要将什麽铭记在心?

  (11鲜币)第二十一章 龟裂的岁月 下

  第二十一章 龟裂的岁月 下

  是谁,那样决绝,那样凄厉:“今生,祝你千秋万世,帝位永固。来世,愿你我相逢,不相识!”

  为何言今生,又为何言来世?!

  是谁,纵身一跃,生死决绝!!

  是谁?

  是谁?!

  是……纳兰轩……!!

  一路飞奔,多少人侧目,多少人诧异,多少人恭顺,多少人噤若寒蝉,曾经,封玄奕十分享受这种可以主宰一切的感觉,享受那种天地都在自己掌握、万事万物任自己摆弄的高高在上,甚至昨天,他依旧这样以为著,即便有再多的违和感,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是多心,只是自己无中生有没事儿找事儿,而此刻,从这一刹那起,天崩地裂,二十一年的观念被颠覆,一夕之间,轰然倾塌。

  他在意的,上心的,想要的,只有那一个人的目光,那一个人的驻足,那一个人的承认,那一个人的笑颜,那一个人的喜怒,那一个人的点点滴滴,那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纳兰轩!

  可也是在知道他竟在自己心上的刹那,封玄奕同时明白了,自己弄丢了那个人,仿佛指间沙,当自己幡然醒悟想要握住时,才後知後觉的发现,早已一乾二净不剩半分尘埃。

  从不知道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竟如此之大,大的让人惧怕,大的让人窒息,这宫与宫的距离竟仿佛翻山越岭般长久,凤仪宫到宫门的距离竟如此之长,好似隔著天与地的距离,无论自己怎样追逐也无法到达,一如自己和他,无论自己此刻怎样奔跑也无法到达他的身边、也无法追回那流逝的岁月。

  “什麽人?”见一只著一身单衣、散乱著一头长发的男子飞驰而来,守门侍卫警惕的一手按剑,与上前拦住来者的去路。

  “滚开!”封玄奕此刻哪有闲情逸致来理会这些繁文缛节,苍白著一张脸,目光暗若深潭,死气沈沈的一片,宛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这厢侍卫正要剑拔弩张大打出手,却见来者竟是昨日漏夜前来上演一出逼死皇后却不闻不问掉头回宫的当今圣上,顿时吓得惨白了一张脸,三魂七魄去了半数,哆嗦著叩头行礼:“奴才该死,奴才不知皇上亲临,冲撞了皇上,奴才──”

  “滚!!”封玄奕只想出去,只想看看,却不知要看什麽,是那人已经须肉模糊的冰冷身体,还是早已被清理乾净的空旷宫门。

  哪里还顾得上那麽许多,三五人急忙上前,分立左右,一同发力,打开这沈重的隔世石。

  没有……什麽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几片依旧青翠的绿叶,宽敞的宫道,没有封玄奕想见的那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连最後一面,都是在朦胧的夜色,误以为是梦魇的睡梦!

  “人呢!!他人呢!你们把他带到哪儿去了!!”一把抓住守门侍卫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人拎了过来。

  “奴、奴才不知,皇上要找何人,奴才即刻去寻。”哆哆嗦嗦闹不清起其中缘由的侍卫抖若筛糠,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头冷害直冒,根本不敢和如此逼人盛怒的目光对视,仿佛只要一眼便能被吞噬殆尽,“请皇上饶命啊。”

  何人?寻找?

  这几个字眼敲的封玄奕脑子生疼,仿佛有什麽东西钻进去翻搅一般,松开了侍卫的衣领,一脸茫然的站在空旷的宫门前,此时上朝的百官还未到,宫门前依旧空旷冷清。

  一个侥幸的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是不是就是梦魇,是不是一切都是虚假,是不是连此刻都只是个梦境,等一觉醒来,一切都恢复原样,纳兰轩依旧还在凤仪宫,而自己,也该起身早朝,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自己,更没有与自己天人永隔……是了!一定是假象!一定是梦境!一定只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死……不可能,绝不可能!好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这明明什麽都没有!什麽都没有!!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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