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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_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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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窈以团扇遮唇,轻笑了笑,道:“好了,先上课了,回头再同你说话。”缓缓起身,也自回位。

云鬟目送她离去,这会儿,就见有道人影从窗外过,顷刻便出现在屋门口上,却正是凤仪书院的教习。

这位教书先生,乃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名唤林禀正,因他生得眉清目秀,且又是个饱读诗书的翰林学士,谈吐举止自然不同流俗,故而在一群年高德劭的教习之中,越发鹤立鸡群似的,这些女孩子们,个个儿都甚是喜欢他。

然而林禀正人如其名,是个最正经不过的君子,只循常来上课,课外一句话也不肯跟女孩子们多说,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品行竟是无可挑剔,因此众人越发敬重。

云鬟因沈舒窈忽然来同自己说话,心里略微恍惚,一堂课也不知听了些什么,那林教习仍是自顾自地讲了一遍,布了功课,便头也不回,挟书而去。

他前脚刚出课堂,后面那些女孩们纷纷起身,便在门口窗口上相看,却见风雨之中,那清隽潇洒的身影径直远去了。

顿时之间,课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这在平日是从不曾有过的。

云鬟见状,不由笑了笑,不料抬头之时,却正见沈舒窈在前方回头凝视,——方才按捺着没去观望林教习的,也不超过五六个人,沈舒窈自也是其中一个,目光相对,她便向着云鬟一笑致意。

这场雨下了一个时辰方停了,不觉放课时间已到,云鬟便把书本收拾妥当,出了院门,正要上车,忽然间却见院门对面儿停着一辆马车,有个人伶仃举着伞站在旁边,正翘首以望,见云鬟出来,便面露喜色,飞奔上前。

云鬟微有些紧张,也顾不上在意别人的眼神,便对来人道:“怎么了?”

这来人正是阿泽,见云鬟担忧,便道:“凤哥儿,你跟我来。”

云鬟生怕清辉出事,只顾问道:“又去哪里?你只跟我说怎么样就是了。”

阿泽见她不肯去,便说:“你别怪我,是小公子太聪明了,他自己想到了,便质问我,我只得承认是你吩咐我跟着的。”

云鬟本欲问他情形到底如何,因门口上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地方,云鬟便对露珠儿说:“你且自去车上,只等我片刻。”

露珠儿因认得阿泽,便应声去了,阿泽便陪着她来到对面儿,将她送到马车上。

此刻因落雨天阴,车内自然越发阴暗,云鬟才入内,便见白清辉靠车壁坐着,脸色煞白,垂着眼皮。

云鬟只得靠车厢门边儿坐了,道:“小白公子。”

白清辉抬眸看她:“你如何知道我会出事?”

云鬟不料他劈头直接问过来,沉默片刻,才道:“只是乱猜罢了。请勿怪。”

清辉凝眸看了她一会子,道:“那时你提醒我,我并未放在心上,今日才知,你暗中叫阿泽护着我,也幸亏如此……”

云鬟正猜疑此事,闻言微震:“果然……出事了?你可还好?”

清辉对上她满是忧色的双眸,半晌一笑:“我无碍。”话虽如此,却转过头去。

此刻风吹帘动,有雨丝自外飘入,凉沁沁地,叫人难过。

先前危急关头,是阿泽及时赶到,将那小学生扔了开去,阿泽担心清辉有个好歹,忙先扶他起身。

正要询问如何,身后那学生爬起身来,便要逃出去。

阿泽气急,便闪身掠到跟前儿,一把攥住脖颈,咬牙切齿说道:“好个狗东西,你招惹之前不先看看人家是谁?说罢,你今儿是想怎么死?”

阿泽年少气盛,一怒之下,手上略微用力,竟揪着那学生的脖子,生生地把人提了起来,那人几乎窒息,脸色瞬间紫涨,伸着舌头,嗬嗬有声。

却听清辉道:“别伤他性命。”

阿泽手上一松,那学生跌在地上,握着喉咙,便猛烈咳嗽起来。

此刻清辉扶了蒋勋起身,见蒋勋脸上跟手腕上都有伤痕,幸而不算太重,清辉冷道:“不必怕,我们去告诉院长,院长自会公正处置。”

蒋勋竟不敢动,只是泪汪汪地摇头,清辉道:“说了很不必怕。”

蒋勋不答,索性张手抱住他,竟大哭起来。

阿泽见状,不知如何,地上那学生缓过劲儿来,挣扎着爬到门口,便站起来踉跄逃了出去。

清辉并未仔细将事情经过说给云鬟,毕竟这些事儿,等闲也不好出口,且他心底最疑惑的,便是云鬟如何能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虽然她说是乱猜的,但清辉却并不信这句。

他因有天生之能,每每会察觉别人无法察觉之情,是以清辉由己推人,便猜云鬟多半不知也有什么天赋能为,毕竟红尘百万芸芸众生,自也不乏奇人异士,不独他一个。

与此同时,云鬟其实也正有些疑窦不解。

先前,自从凤仪书院内发现那具尸体之后,又见赵黼带着清辉蒋勋来到,看着清辉……却无意让云鬟想起另一件事。

前世她自然不在凤仪书院,只在崔府内宅之中,曾听人说起两件事,其一便是凤仪的那尸首,其二,便是白四爷的爱子在由仪书院出了事。

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是些丫头们私底下议论时候带出来的,至于清辉出了何事,那些人神神秘秘,语焉不详,但两件事是相继发生的,故而丫头们才会在那时候一块儿议论。

自从那件事之后,白清辉便从由仪退了学。——那毕竟是寻常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的书院,若非发生了什么极不好的,又怎会如此?

云鬟见了那尸首,又见了清辉,不觉想起此情,思来想去,才决心插手此事。

可云鬟不知道的是,先前因并无她插手……此事过后,清辉退了学,蒋勋也自退了。

后来清辉也并不读白府的书塾,白樘请了几个博学的老先生到府教导,加上清辉天资聪明,很快在科考中高中,最后入了大理寺。

但是对蒋勋来说,自从退出由仪后,他便镇日浑浑噩噩度日,也并不认真读书,也不图功名,只跟一些狐朋狗党厮混,做出好些荒谬行径,名声竟极是败坏的……再往后,于他十六岁时候,竟得了病,很快不治……

车窗外水声不绝于耳,车内两个人却均都默默。

片刻,清辉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要当面跟你说一声:多谢。”说到这里,清辉正襟危坐,躬身低头,向着云鬟做了个揖。

云鬟见清辉如此大礼,便道:“很不必这样,横竖你无碍就好了,若无他事,我也去了。”她正要往外,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便道:“不知此事……有无惊动白大人呢?”

清辉道:“还不曾给父亲知晓……我……也并不想他知道。”

云鬟点头,忽然又想到阿泽……阿泽是白樘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何况此事又非做的机密,只怕终究瞒不住,然而做了自是做了,横竖清辉如今好端端地,倒也不必后悔惧怕什么。

云鬟推开车门,自回崔府车驾上。

又过几日,因上次之事,蒋勋受了惊吓,请了几天病假,这数日都不曾来书院,清辉便只独来独往,他生性如此,有时候心里虽不受用,面上依旧冷冰冰地,因此倒也看不出什么。

按照清辉的性子,本来送那做恶的小学生宋邰去见院长的,只因知道蒋勋怕羞,清辉便隐忍不发,那宋邰因吃了阿泽的亏,又心虚,前几日也畏畏缩缩地不曾来学院,这两日因见清辉并未闹出去,才又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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