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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娘再嫁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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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顾三娘又是失望而归,御哥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咱们甚么时候能见到爹爹?”

  顾三娘望着御哥儿的双眼,她回道:“娘不知道,那些人不让娘进去探监你爹。”

  御哥儿紧抿着嘴唇,他握着小拳头,一语不发的站在顾三娘的面前,小叶子拉着他的手,安慰着道:“你别急,先前在老家,咱们两眼一抹黑,甚么情形也不知道,好歹今日爹还从里面传了话出来呢。”

  有了她这句话,御哥儿渐渐静了下来,顾三娘心疼孩子跟着大人一起担惊受怕,她搂着御哥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屋里的母子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日,外面传来敲门声,店小二隔着门说道:“顾娘子,有人找你。”

  先前顾三娘曾托店家帮她留意租房的事情,这会儿听说有人找她,她只当是有信儿了,于是上前打开门,谁知待到看清站在店小二旁边的人时,顾三娘惊讶的瞪大双眼。

  无他,因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沈拙的好友东方检。

  “怎么是你?”顾三娘十分意外,先前只听说沈拙被卷入弊案,东方检的下落她却不得而知,此时看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显然他已是脱离牢狱之灾。

  店小二见他俩是认识的,这便下去了,顾三娘将东方检请进屋里,东方检看到两个孩子都好端端的,于是扭头望了顾三娘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真个跟沈拙说得一样,你跟那些长在深闺,或是鄙搂无知的妇人大不相同呢。”

  顾三娘可不想听他的称赞,她问:“你既是无事,为何阿拙又被下了大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检摇头叹气,他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东方检会得知顾三娘到了京中,还是沈拙托人跟他说的,沈拙请衙役转告顾三娘,要她回乡,他猜测顾三娘必定不肯听话,东方检是他的好友,又是见过顾三娘的,因而他请东方检来见顾三娘,务必将她送回郦县,莫要卷进京城的是非之中。

  东方检来是来了,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京里局势多变,沈拙被冤枉入狱,本就是一场阴谋,太子有心想救他,却力不从心,眼下唯一能救沈拙的,只有沈拙的父亲——当朝宰相蒋中明,可是,早在四年前,沈拙就和蒋中明断绝父子关系,要他想蒋丞相低头,几乎是无稽之谈,而能劝动他的,大概只有顾三娘。

  顾三娘气道:“哪有这样做父亲的,亲生骨肉都要砍头了,他还能置身事外?”

  东方检暗自腹诽,当爹的冷血,全因做儿子的绝情在先,当年沈拙自请出宗,并将名姓改换,害得蒋丞相颜面尽失,自古以来,像沈拙这样的忤逆子,一个巴掌也能数得清了。

  顾三娘对沈拙过去的事知之甚少,她问:“阿拙为何要离开蒋家呢?”

  并非顾三娘护着沈拙,沈拙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会带着御哥儿远走他乡,定然是和蒋家有甚么调和不了的矛盾。

  东方检望了一眼沈御,他叫来外头的小厮,打发他领着两个孩子外出逛街,便对顾三娘说起沈拙和蒋家的事。

  ☆、第77章

  说起蒋家的故事,编成戏文,就是三日三夜也唱不完,自前朝以来,蒋家便是长阳城的名门望族,至今长阳城仍旧住着蒋氏一族,其中有一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待到平定四海,论功行赏,蒋家成为当之无愧的开国元勋,这一支就是蒋家在京里的先祖。

  却说蒋家威威赫赫二百余年,到了蒋丞相祖父这一代,蒋家子嗣单薄,只生了一个嫡子,偏偏嫡子因年早逝,好在还留有一个嫡孙,便是如今的蒋丞相——蒋中明。

  蒋中明自知承系着家族荣辱的重担,在祖父的教习下,他文章诗词,经济兵略无一不通,十八岁时金榜提名,更是成为大元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他自此步入官场。

  这蒋中明年少成名,又出身高贵,前途自是不可估量,京里无数名门淑媛芳心暗许,可惜他自幼定了一门亲事,乃是中州县七品县官沈正之女。

  这蒋父与沈正本是同窗好友,恰巧蒋沈两家正妻同时怀胎,蒋父就此提议,两家若是生的一男一女,便结成儿女亲家。待到瓜熟蒂落,果然如了他二人的心意,蒋父郑重送上定亲情信物,只等双方儿女长大成人,即可结成夫妻。

  不想天意弄人,蒋父早早仙去,沈正得罪权贵,也一生仕途不顺,至死仅做到县官一职,但是蒋中明并未因此而背信弃义,十八岁时,他迎娶沈氏进门,不过三五年之间,就生下嫡子嫡女,嫡子取名镜言,嫡女闺名妙言。

  说到这里,顾三娘已是猜到几分,她说:“这个蒋镜言,只怕就是阿拙罢?”

  东方检点头,又接着往下说起,好景不长,蒋家的当家人重病而亡,这时的蒋中明在外为官,不得不回家为祖父奔丧,丁忧守制三年。

  祖父离世,旁系多是些不堪重用之辈,恰逢四海升平,皇帝又欲收揽大权,朝中蒋氏一派失去主心骨,或是被调往外地,或是明升暗降,那时蒋中明刚刚二十余岁,苦于远离朝野,他竟是无计可施。

  沈氏眼见丈夫愁眉不展,也跟着心中焦急,然而她娘家式微,半点也帮不上蒋中明。谁知不久,传闻沈氏忧虑过度,撇下丈夫和幼子走了,蒋中明接连遭受打击,害了一场大病。

  东方检停下来,他看了顾三娘一眼,又说道:“还有人说沈氏并非其实是自尽身亡,至于事实真相,谁也不敢向蒋丞相求证。”

  顾三娘暗自吃惊不已,若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婆婆当真死因不明,那倒也难怪沈拙不愿提起蒋家的事了。

  病好后的蒋中明带着一双子女返回祖籍,就在所有人断定蒋家要就此落没时,在老家为祖父守完三年孝期的蒋中明,却忽然迎娶了洛王的嫡长女嘉元郡主为妻。

  一时,京中一片哗然,且不说蒋家是否还能崛起,单说蒋中明先前曾娶过正妻,嘉元郡主身份高贵,却甘愿嫁入蒋家做继室,无疑使得皇家尊严扫地。

  当时的端文皇帝乃是洛王胞兄,听闻他为此很是不悦,将洛王痛斥一顿,只不过洛王也无可奈何,原来,嘉元郡主对蒋中明一见钟情,就算明知他娶妻生子,也仍旧执迷不悟,一来二去,嘉元郡主过了婚配年龄,王府也曾逼她嫁人,可这嘉元郡主寻死觅活,宁肯削发为尼也不愿出嫁,洛王到底不忍逼迫女儿,只得随她去了。

  后来,蒋家大变,蒋中明的祖父和发妻先后去世,洛王可怜女儿一片痴心,舍了一张老脸上门求亲,哪知蒋中明不识好歹,只说要先守孝三年,终身大事日后再说,险些没把洛王气得倒仰,嘉元郡主这么些年都等了,又哪里在乎三年。

  三年之后,蒋中明亲自登门求亲,彼时嘉元郡主已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洛王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允了这门亲事。

  蒋中明与嘉元郡主婚后搬回京里,不过三五年,嘉元郡主为蒋家添下两位嫡子,一个是镇言,一个是锦言,朝中有洛王这位岳父扶持,蒋中明很快再次入仕,他本是治国辅君的能臣,端文皇帝既要用他,又想打压蒋家,蒋中明善于察言观色,他深知皇帝对他多有猜忌,于是寻了时机外放做官。

  几年后,端文皇帝病危,太子年幼,皇帝忧心外戚干政,不得不招回蒋中明,并托他辅佐太子成人,自此蒋中明重权集于一身,朝臣莫不听令于他。

  东方检说了半日,顾三娘还是想不透沈拙为何会与蒋家断绝关系,还闹得改名换姓的地步,东方检对她说道:“新帝登基,还不到亲政的年龄,朝中事务需得依靠蒋家,故此在京里的势头越发强盛,沈拙因与蒋丞相不睦,几乎很少与蒋家往来,直到他十八岁时娶亲,父子的关系方才缓和一些。”

  说起沈拙的元配安氏,她家也算是京城的新秀,嫁入蒋家几年后,安氏生下嫡子蒋御,刚生的小哥儿先天不足,沈拙为了救子,带着小哥儿去找他师傅谢柏,足足过了一两年才治好小哥儿,哪想到等他回京,却听到传言,其妻安氏与当今的靖文皇帝有染。

  此事在皇帝国戚之中早已不是甚么秘闻,就连蒋中明也深感奇耻大辱,若不是有靖文皇帝相护,他早已处死安氏,随着沈拙的归来,靖文皇帝醋意横飞,他不顾道德廉耻,要要强娶安氏为妃,这时的靖文皇帝早已亲政,辅佐他多年的蒋中明苦苦相劝,可是靖文皇帝一意孤行,使得君臣二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沈拙心灰意冷,他既是与安氏夫妻缘尽,便带着小哥儿搬出蒋府,没过多久,蒋家放出消息,安氏暴毙身亡,随之靖文皇帝册封安氏一族的臣女为妃,实则京里的群臣都心知肚明,这位安妃,便是蒋家那位死了的儿媳妇。

  顾三娘听得震惊不已,她瞪大双眼说道:“你说……你说御哥儿的亲娘没死?”

  东方检讽刺一笑,他说:“死了跟没死又有甚么差别,难不成她还敢认御哥儿么。”

  顾三娘后背一片冷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拙先前提到的安妃竟是御哥儿的母亲,难怪那时沈拙不愿多提,想到这里,她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胸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是替御哥儿不值,更是替沈拙不值。

  顾三娘问道:“这就是阿拙离开蒋家的原因?”

  东方检摇头说道:“最后至致他和蒋家决裂是因为他的胞妹蒋妙言,那时沈拙已带着小哥儿离京,正值朝廷与鞑靼停战,鞑靼国可汗上书求亲,此时宗室并无适龄公主,鞑靼国又接连来书,蒋丞相主动奏表,愿将妙言姑娘嫁入鞑靼,等到沈拙赶回来阻止,却是为时已晚,妙言姑娘早已被送往和亲的路,她嫁到鞑靼国不到半个月,就传来她重疾身亡的丧报。”

  顾三娘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泪扑扑往下落着,可想而知当时的沈拙该有多么自责,老天为何恁得狠心,要他受这般的折磨。

  “因着妙言姑娘之死,沈拙自请出宗,再也不曾踏足蒋家一步。”

  说完沈拙和蒋家的恩恩怨怨,东方检看着顾三娘,他沉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有人准备借着沈拙,整垮蒋家和太子一系,能救沈拙的只有蒋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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