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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沧海横流_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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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一些,至少还能勉强地活着,有一口吃的,可若是离开了田庄,在这江南一地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不是沦为贱民,就是活活饿死。因此他们痛恨着田庄,可是却没办法离开,所有人都以为会这样生活一代又一代……

半夜,刘家庄管事的院子发出一阵阵的嘈杂声音,不少租田的佃户都听到了院子那边的动静,小心地趴着门缝往那边偷看。

几个胆大的人偷偷溜出屋子靠得近了些,看的比较清楚。只见那处三进的院落被一哨人马给团团围住,厚实的围墙墙头上趴着几个刘管事的心腹庄客,正拿着弓箭打算反击,却被外面包围的人马先下了手,几箭射了过去就没有了声息。

看衣着,看甲胄……那几个偷看的佃户咽了咽唾沫,这些围困院子的人马竟然是朝廷的军队!这得犯了多大的事才能招来朝廷的人马来剿灭庄子啊?难道那刘管事犯事了,所以要被官府捉拿?佃户们心里面犯着嘀咕,却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反而偷偷溜回了家中,就怕被这伙军队当成田庄管事的心腹给误杀了。

嘈杂的声响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哨人马撞开了院门,冲进了田庄管事的院子,不一会儿就将那个管事连着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捆好了压了出来,之后也不知他们在庄子里面搜出了什么东西,翻出来十几口大箱子。直到抓住的人和翻出来的箱子都被放上马车,这些人才离开了刘家庄,不知去向。

看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有胆大的佃户偷偷溜出家门去院子那边查看,只见那管事的院子里一人都不剩,连那些被射死的庄客都没留下。屋子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仓库里的银钱米粮被搬得一点儿不剩,全被那伙兵丁给拉走了。

这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戏文里说的抄家灭族一样,该不会那个管事真的犯了大事了吧……

苏州城,同知宅院。

后半夜,更夫都找地方打盹了,却突然有人锤响了大门,那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摆明了里面不开门他就不肯罢休。

值夜的门子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拍着嘴,懒洋洋地对门外低声说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敲什么敲啊,催命啊!”

虽然心里面很不满意,可还是得老实去开门,就算骂骂咧咧也不敢大声,就怕外面的人听到了给他小鞋穿。身为同知官宅的门子,他还是很有眼色的,这都已经是宵禁的时辰了,胆敢这个时候满街乱走还敢敲官宅大门的必然不是寻常人物,估计是有什么大事找他家老爷,总之不是他这个门子惹得起的,所以他虽然满腹牢骚,还是快步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大门刚开一个小缝,还没等那门子看清外面敲门的是什么人,门外之人猛地在大门上推了一把,把躲在门后的门子推了一个趔趄。

那门子还没来得及大声叫骂呢,门外的人已经把两扇大门都撞开了,只见外面的阶梯下足有百十个手执火把武器的兵丁,当先敲门的那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冲进前院了。

“你,你们……”是做什么的?他刚磕磕绊绊说出前面的两个字就被闯进门的兵丁拖拽到了墙角的阴影里塞住了嘴巴捆了起来,无力反抗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口的兵丁们冲进了宅院里面,引起了一阵阵的骚乱。

几刻之后,正在府宅里面搂着小妾睡觉的苏州同知只穿着散乱的亵衣,披头散发的被兵丁们揪到了前院之中,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枷锁铐住了按着跪在了院子正中。

之后同知老爷的那些亲眷们也没跑掉,就连府宅里面的仆从们也都没有放过,不是被兵丁们绑了起来,就是被反锁在了屋子里不得出入。宅院里面值钱的东西和库房里积攒的金银财宝都被兵丁们熟练的装箱抬出来,整齐地码放在院子里,就等着马车到来,拖上带走了。

那位苏州的同知老爷还打算和兵丁们争辩上几句,当先那似乎有品级在身的将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圣上有旨,要我等抄你的家,你难道还敢不从吗?”

这么一句话比什么都要管用,也不知那同知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脸色苍白,全身抽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人只闻到一阵骚臭味从他身下传来,他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就这同知心虚的样子,就是说他没有犯下大事都没人肯信了,没犯错至于吓成这样吗?被绑在他旁边的人们忍不住瑟瑟发抖,就怕被他牵连进大案里面被发配甚至杀头。

这样的场景不是只在刘家庄和苏州同知的宅院之中发生,整个江南之地都在一夜之间颠了个个儿,无数官员的宅院都被官兵们冲破,无数田庄的管事都被兵丁们缉拿。一夜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抓,也不知有多少家被抄。

无数人哀嚎喊冤,无数人惊吓任命,无数人咬牙切齿地诅咒,无数人以为自己的后台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出言不逊,大声叫骂……可是结果呢?他们统统罪有应得……

扬州城,宋臣府上。

厚重的府门被雄壮的士兵们拿着木桩生生给撞开了,宋臣直到被捆成一团丢在了地上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被人给翻出来了。

贪赃枉法?这样的罪过天下多少官员都做过,至于让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抓他吗?

收受贿赂?在他这等人心中,这只能算是下面的属下对他的孝敬,这是天底下的惯例,根本不算是罪过!

勾结外族?这倒是大罪没错,可他自认为自己做的精细,不留痕迹,人证物证什么都没留下,连信件都让他给烧了,他人是看不透的。

至于大开方便之门?人家给钱给权,他给利益,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能算错事呢?

那是什么导致他被人抓了呢?

他倒在地上,大声地喊着冤枉,挣扎着去看面前站着的那个明显是主导之人的年轻人。他很确定,这人他过去绝对没有见过,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看着倒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身上也没什么官气,难道是哪家的子弟吗?

一想到这一点,宋臣连忙闭上了嘴,此时此刻他完全不认为是官府来抓他了,还以为是世家、勋贵要拿他灭口呢!

虽然这动静实在大张旗鼓了一点,还动用了周围的军队,但是现在已经是宵禁的时候了,就算有再大的动静也没人敢出门打探,事后大不了推脱到周边的哪处盗匪身上就是了。

就报个强盗抢劫杀人,以这世家和勋贵在江南的势力也不是抹不平他这个四品官员之死的,就算抹不平又怎么样?他人到那时早就已经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报仇吗?只要手段干净一些,就算京里面现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正这么越想越怕,只见客房里住着的刘管事也被五花大绑地丢到了墙角那里与他作伴,而同样住在客房的陈三虽然此时脸色煞白,却是毫发无伤地走向了那个主导之位的年轻人,竟似和他是一伙的。

这下宋臣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年轻人必然是勋贵那边的人,甚至可能是金陵王家的人,要不然为什么他和刘管事都被抓了,偏偏陈三能够躲过这一劫?这勋贵之家认识的武将一向很多,江南不少将军都是他们家族的门生故旧,都愿意给他们几分面子,想来不过是借几个兵丁也不是不行的,这些人马必定就是这么被他们要来杀他的!

看着陈三苍白着脸走了过来,站在院子当中的林钧勾起了唇角,轻声安抚着瑟瑟发抖的陈三,“这次你做的很好,你既然如此替朝廷办事,稳住了情势,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你就能抹掉奴籍,得到一大笔钱去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方过好日子了。到时候离王家要多远有多远,王子朋就算想要报复也找不到你的人。”

陈三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对林钧行了一礼,既然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那么就得继续走下去,现在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他什么都敢干!平日里越是惜命的人被逼到危险之地的时候胆子就越大,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敢欺骗主家,天天去盯着要取他性命的刘管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吗?他只恳求林钧和江源肯放过他,什么金银什么田产,他一点都不敢要……

林钧说话的声音不大,说的什么宋臣是一句也没听见,不过一看到陈三恭敬地向林钧行礼,宋臣已经将之前的怀疑坐实了,认定面前的林钧必然是王家之人,而且看那陈三谦卑的样子恐怕还是王家的子弟,就不知是哪一房的少爷了!

这时候为了保住性命,宋臣什么也不顾了,直接高声大喊起来,“你们金陵王家竟然敢对我下手,不知道我手中握着你们王家的把柄吗?你家王子腾的把柄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要除掉我,那个消息可就保不住了,一定会被我的心腹之人传遍大靖的!你们还不将我放开?!”

☆、第七十七章 保命急宋臣话白鸭为查实三司会南

什么?有王子腾的把柄在?

宋臣这句话说得林钧一怔。他不确定宋臣是真的知道王子腾的什么要命的事情还是为了拖延时间保住性命而胡乱讲的。不过听他的意思,是将自己这群人当成了王家派来杀他灭口的了,这倒也没必要挑破,林钧很想听听宋臣到底能说出点儿什么来。

林钧也不动声色,挑起眉梢,露出一个极度傲慢的微笑,说道:“事到如今,宋大人还要用这种人人皆知的小花招吗?为了晚一点死,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林钧本就是江南人,小时候在金陵住过一段时间,学起金陵话还真的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随父亲在京城住了多年,口音中也因此带着一点儿京里面的腔调,就更像是出身江南却长在京城的勋贵们的口音了。

宋臣果然没有从林钧的声音听出破绽来,他这时候已经认定林钧必定是王家的人了,甚至还有可能是京城那边回到江南专门对付他的王家子弟。他曾经听说京城之中王家大房的王子胜有一个儿子叫做王仁,岁数也差不多是这么大,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王仁吗?

宋臣没见过王仁的相貌,不过他知道是生是死就在此时了,他若是能说出王子腾的什么把柄来,为了不让这把柄泄露出去,说不定对方还会留他一条命,在确定把柄不会传出去之前估计不会对他下死手,能拖延几时就拖延几时,总比立刻死了的好。

宋臣抿了抿唇,咬着牙说道:“你当王子腾当初做出来的好事没人知道吗?当初三藩作乱的时候勇王手下之中提议延迟勤王的就是他,也是他逼着史家拖延行军的,还有勇王宫变的时候也是他伸的手,联络的人手……”

他见说了这几个罪名的时候,对面的“王仁”连脸色都没有变,从始至终都一副随便听听的样子。宋臣知道,就这几句话保不住他的命,只能接着往下说道:“你们王家捉了白鸭给人替死,你们当我不知道吗?斩白鸭那可是大靖律例明令严禁的,高皇帝的旨意,官员若是敢做,无论职位高低都要砍头的!”

前面的那些事情林钧都知道,都是当年的老黄历了,相信满朝文武知道的都不少,可是斩白鸭?这金陵王家竟然连这种恶事都干出来了吗?!

什么叫斩白鸭?斩白鸭又称宰白鸭,就是有权有势的人犯了人命官司不愿一死,便或重金收买,或威逼强迫,令无辜的贫寒子弟替犯事之人认罪伏法,冒名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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